眼见卫行歌交代之事已攒出了两寸高,主询之人对身旁之人点了点头,那人带着一摞纸出去,不多时,一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约有二十五六上下,生得极瘦,显得眼睛很大,一头束在脑后的发辫只到颈部,长颈窄脸,颧骨微挑,陪着一身青黑斜襟袍越发显出了几分凌厉之气。
一见她,卫行歌有些吃力地笑了:“雅歌。”
卫雅歌盯着他,只冷声道:“纯钧部卫行歌,你所统五百兵士,嫖娼者二十二人,酗酒者二十七人,参与私斗者七十六人,与人私下勾结者七人,共计九十七人,你身为主将统管不力,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卫行歌猛地从凳上站起:“绝无可能!”
卫雅歌将一摞纸放在他而前。
“截止此刻,你部还有一百四十四人未接受询问,可如今也已有近百人触犯军律。”
卫行歌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门口处,一汉子正站在那。
是他的副将宋岳。
“行歌……雅歌副将所说,是真的,宋充……嫖娼酗酒,亦挑起私斗……”
宋充乃是宋岳族弟,也颇得卫行歌信任,大家私下兄弟相称,谁也没想到,他在这四年间竟然就成了如此样子。
“嫖娼一次,杖百,逐出军营,收回军属优享之田亩,发现时已犯两次以上,斩。酗酒同例。私斗者视首从定罪,与人私下勾结者,斩。”
卫雅歌看着卫行歌,她的声音如这暗室一般晦暗冰冷。
“你麾下宋充及其中十六人,必死无疑,云州所驻定远军都将看着他们被斩首示众。”
十八岁到二十二岁,朝夕相处的兄弟,一起想着回北疆杀蛮族的兄弟,困在东都互相开解乡愁的兄弟。
他把他们带回来,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卫行歌只觉得自己胸口都要裂开了。
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卫雅歌幽幽说道:“卫行歌,你带着他们去东都,好不容易带回来只能看着他们死,这样的定远军,你还想呆么?元帅说了,以你之功,可当平州守军,倒是安乐清静。”
今年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猛地抬头,他的眼已赤红。
“我统军不力,按律当罚,多少刑杖,你们只管打来!再犯下次我自请除姓!”
“可我是定远军之人!我死都是定远军之人!我只会死在冲杀的战场上!”
他要为元帅拿下白山黑水,不到那一日,他绝不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