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许庭照还没清醒,朦胧间似乎看到有人在飘窗旁。
是薛清昼。
他盘腿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正轻轻抚摸。
太阳渐渐升起来,光亮透过树影打进来。他伸手去捞斑驳的光影,浅色的瞳仁被镀了一层金色,漂亮的侧脸明明灭灭,像是上世纪的油画,孤独绚烂。
薛清昼在那里坐了多久,许庭照就静静看了多久。
似乎早就发现许庭照醒了,薛清昼也没回头,只是闭上眼睛轻轻道:“听曲子吗?我弹给你听。”
许庭照说好。
于是素白的手指拨动琴弦,薛清昼低声哼唱起来。
一曲毕,薛清昼看向许庭照,微微笑:“感觉怎么样?”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许庭照道:“为什么难过?”
薛清昼一怔,眼睛亮起来:“他们都说我的曲子温柔明快,你为什么说难过?”
“直觉。”许庭照不懂音乐,也说不上为什么。
薛清昼没再追问,抱着吉他笑笑:“今天有些安排,白天都不回家了。晚上我会尽早回来,家里有缺什么东西吗?我顺道带回来。”
有安排么……
虽然平日里薛清昼总对所有人都表现的很宽容,但许庭照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注重私人空间自由的人。
于是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说了些家里要买的菜,并嘱咐了两句按时吃饭。
薛清昼一一应下。
出门,薛清昼径直驱车去了市一中附近,在一家花店门口停车,买了一束茉莉。
没再开车,步行去了旁边的小区。
这里是一中的教职工家属楼,薛清昼中学时期没少来过。
他中学时的班主任和他有些渊源,那是个心软的人,在他灰头土脸的时候收留过他许多次。
抱着花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薛清昼站在熟悉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稍等——”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
开门的人是个男性beta,看着四十来岁。一张脸平凡得扔在人群里毫无辨识度,周身气质也如同那张脸一般平淡无奇。
“啊——昭昭来了。”男人温和的笑起来:“这些日子越来越冷了,别站在外面了,快进屋说话。”
正在准备早餐的女人看到薛清昼进门,也笑着过来:“昭昭来了啊,你老师这两天正念叨你呢,你就来了。”
“前些天有些事耽误了,小秋妹妹呢?”薛清昼自然的走进来,将餐厅花瓶里枯萎的花取走,换上新鲜的茉莉。
“小秋前脚刚走,去上课了。”季涛将他放在玄关处的礼物提过来:“都说了过来的时候不要带东西,上次你来的时候带的茶叶还没开封呢。”
薛清昼将花换好,眯着眼睛笑:“不带东西怎么好蹭饭呢,我可不好意思吃白食。”
“给你添双筷子,赶快去洗手,我和你老师还没吃,正好一块吃早饭。”
“谢谢师母。”
饭后,薛清昼陪季涛坐在一旁喝茶下棋。
“老师的腿怎么样了?”
“消息真灵通,小秋告诉你的吧。”季涛笑笑:“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下雨路滑摔了一跤,下周就能回学校上课了。”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起来,薛清昼远远听到了师母的意外的声音:“今天这么热闹,小唯也来了……快进来。”
外面简单的寒暄过后,薛清昼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随后那人停在了门口,倚在那里吊儿郎当的吹了声口哨:“呦,来这么早哇。”
“干什么呢,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多大了没个正形,这么冷的天,赶紧把衣服穿好。”季涛出声唠叨了两句,语气却是轻松的,比起训斥更多的是关切。
“知道啦舅舅。”李唯安勉为其难把衬衫扣子往上扣了一颗,见薛清昼丝毫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于是凑过去毫不见外的坐在了他旁边:“好学生干什么呢?”
“下棋。”薛清昼微笑。
“哇,那可不能让你赢。”李唯安托着腮指挥:“舅舅,你往这儿下!”
季涛拾起旁边的册子卷起就往他头上招呼:“你个臭棋篓子别说话!”
李唯安抱头:“哎呦这么凶干嘛,我不说话不就好了。”
嘻嘻哈哈笑闹着,屋子里的气氛因为李唯安的到来欢快了不少。
陪季涛待了一头午,两人一块跟老师告别。
“我和好学生也好久没见了,好不容易沾老师光见上一面,可得抓住机会好好聚聚。”李唯安笑着就要跟薛清昼勾肩搭背,被薛清昼面不改色的一巴掌拍掉了爪子。
“毕业之后都忙,难得有空就好好聚聚吧。”季涛笑着送他们出门:“工作要劳逸结合,多注意身体。”
“老师放心,我们知道的。”薛清昼挥手:“老师腿不方便,赶紧回家吧。”
出了小区,李唯安笑嘻嘻凑过来,没骨头似的就要把头往他肩上靠,被薛清昼拿手抵住面无表情的拨开:“正经一点,有事说事。”
“好无情啊。”李唯安伤心道:“就算分手了,多少也还有些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