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身子陡然僵住。
她背部绷笔直,攥紧了细白手指,掌心里全是汗。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万籁俱寂,安静只能听见他说话声音,可又像是幻听,这…怎么可能呢?
未免也太荒唐。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听到自己发出声音,沙哑干涩,“镇国公说笑了。”
“我认真。”路时昌俯下身,噙住她视线,嗓音醇厚,“温鸾,我从不开玩笑。”
他眼眸温和,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即便已至中年,依然生高大俊朗。
温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扶住墙才稍稍安心了下来,抿着唇轻声道:“我没有考虑过再嫁人。”
魏宏远给她带来伤害实在太大,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接受另外一个人。
她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去消磨掉在宁安侯府不快乐记忆,更何论,她如今在母亲身边很好。
更何论,她还有一双儿女。
路时昌不假思索回道:“我可以等。”
等了十几年,他都没放弃,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吗?
温氏滞了一下。
她抿着唇没再和他说话,绕过他转身就走。
路时昌定定看着她背影,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
有些着急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总要表明自己心意,不然又会来迟一步。
就像当年,他在街上一眼动心。
在犹豫踌躇中,得知她已定亲嫁入宁安侯府,没有认识机会。
好在,现如今可以补救。
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旁人。
*
魏之杳陪着路嘉云闹了一会儿,总算让她高兴了点,没再惦记着这事。
“我也想开了,大伯应当不是那种被美色所迷人。”路嘉云倚在亭子里喂红鲤,似不在意哼了声,“我该相信他。”
况且,大伯若真下定决心,也不是她一个小辈能动摇。
现在只期盼着,他可别挑一个比自己年纪小人。
只要一想到问候时场景,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走罢陪我去找哥哥。”路嘉云将手里鱼食丢进去,又想到件事笑嘻嘻冲她道:“哥哥前一阵子还问我怎么不请你来玩,以为我和你生了间隙,还训我呢。”
她说着,又撇嘴道:“你瞧瞧这偏心,不知道还当你才是他亲妹妹呢。”
魏之杳忍不住笑。
路嘉远对她确实很好,他们几个都是自小亲近,倒像是一家人似。
她抿着唇道:“你先去,我等会再去找你们,我答应了母亲在这等她。”
话才说完,温氏急匆匆从长廊另头走来。
她步伐极快,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一样,着急忙慌。
“母亲。”魏之杳唤了声,伸手招了招,“我在这。”
看见她,温氏心安定下来,冲她笑了笑。
魏之杳眼里带了些好奇,“杨老夫人找您去做什么?”
温氏身子不自然僵了下,想到方才场景,她抿紧了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随意聊了几句。”
魏之杳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性子,点点头便没再问。
“婶婶。”路嘉云凑过来,笑嘻嘻道:“我可好久未见您了。”
她母亲和她是手帕交,两家亲近,自幼也都婶婶长婶婶短唤。
原先听着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因着路时昌刚才话,温氏便觉得有几分不自然。
她耳尖泛红,勉强笑了笑,“阿云一段时间不见,生愈发漂亮了。”
“杳杳才叫漂亮呢。”路嘉云伸手捏了下魏之杳脸颊,笑眯眯道:“我要是生成杳杳这样,得横着走路。”
温氏被她逗笑了,微皱眉头舒展开,笑着道:“各人有各人美,你也生不差,旁人还不知多羡慕你呢。”
这话倒是真,她生爽朗大方,看着就讨人喜欢,哪家夫人都会喜欢她这种姑娘。
路嘉云也没谦虚,点点头,“那是。”
“也不害臊。”路嘉远从后绕着走近,笑着唤了声,“婶婶。”
温氏点点头冲他笑,“嘉远。”
路嘉云不服气和他辩解,又说到了大伯娶亲事,愈发忿忿不平。
小姑娘藏不住事,三两下就将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镇国公府闹动静不算小,京中大多都知道了这件事。
“娶个差不多年纪行。”路嘉云哼了声,“娶个和我一样大人我可不许。”
路嘉远伸手敲了下她额头,没好气道:“你不许有用吗?”
“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比他操心还厉害。”
路嘉云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了句,“你们懂什么,那些人全都心思不纯。”
和她年纪一样大,好端端却想嫁给他大伯,还不是想做镇国公府主母。
若说没目性,她可不信。
“那也是大伯事。”路嘉远斥了声,想想又道:“大哥没什么意见,你也别闹了。”
他就怕她去闹,到时惹得人不喜。
毕竟长辈事,他们这些做小辈也不好多管。
温氏听着耳根滚烫,愈发不自然,端起一旁茶水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