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但是很遗憾,】那个声音说,【除非是拿着“书”的人,否则任何一个离开这里的人,都会永远忘记在这里看到的东西。】
它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的可信度,难得说了比较长的一段话:
【我已经沉睡了很久,在这座城市里,直到被你的个性唤醒。我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只能找一个能带我出去、能支配我力量的人。
我想看看这座城市,想重新得到自由。居住在这座城市的异能者中,能满足条件的人不止一个,但我希望是你。】
“因为我的个性?”织田深雪问。
【因为你的个性。】对方回答。
女孩思考了很久,最后摇摇头。
“……抱歉,”最后她说,“我……不能答应你。”
书没有说话,或许在思考,又或者感到困惑。织田深雪想了想,又补充说:
“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否在欺骗我、有没有其他目的——我并不在乎这些。”
【那么,为什么?】
“非要说的话,我信不过我自己。”
织田深雪深深的呼吸,某些记忆就像无法摆脱的藤蔓,不屈不挠地攀上她的身体:“我不相信,得到一种全新的力量之后,我能够……很好的使用它,而不是去摧毁别人。”
【那个人在骗你,】书平静地说,仿佛它亲眼看到了那一幕,却让人无法对这个答案产生怀疑,【他觊觎你的个性,因此想要蛊惑你。事实上,你并没有杀死人类认知中的无辜者。】
织田深雪沉默了下来。
很久之后,又或者只是几秒,她轻轻地回答:“……我知道的。”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从来没有过怀疑。
费佳,黑发红眼的美丽少年,在初秋的天气穿着反季节的棉衣,看起来柔弱到感冒都能杀死他。
最初在仓库里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或许是对同龄人的亲近,或许是对方给予的善意,又或者存在所谓的雏鸟效应……织田深雪在某段时间,真的将他看成了救命的稻草。
即使那个时候,对方的温柔与善意,就像是某种习惯的布局一样。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改变我自己了。”
女孩说。
被掺杂了毒水的养料腐蚀过根系,即使后来从烂泥中拔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
除非亲身经历,没有人能还原那种极端环境下,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女孩,经历的那种……无限接近于洗脑的精神折磨。
天鹅湖,奥吉塔与奥吉莉娅。
黑与白,罪与罚。
究竟是谁的罪,又是谁的罚?
“而且,我不需要记得这一切,依然能改变这个结果。”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织田深雪说,“其实你也知道,不是吗?——只要我忘掉关于我个性的事,把它当成一条理所应当存在的规则。就像在之前的那些年,我总能称心如意,让事情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话,你今后始终是残缺的。而现状留给你的影响,也将永远禁锢在你的意识深处。】
那些剥夺过生命、杀死过他人,受到误导与欺骗之后,因此产生的自罪与自我厌恶感……这些原本能被漫长的时间,一点点消解、最终与自我达成妥协的东西。
在她放弃这段记忆之后,将成为看不见摸不着,却永远束缚着她的枷锁。
至死都无法解脱。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不会强求。】书说,【我会另外找一个人,然后你们都可以离开了。】
“我……抱歉,我能问问,你会选择哪个人吗?”
她并不清楚对方的标准,只是按照当时的情况,费佳应该也进来了这里。
作为刚刚拒绝了对方的人,这个问题让织田深雪感到羞愧。但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因为自己的私心。
【目前还没有属意的对象,】书并没有排斥她的问题,或者就像它说的那样,自身谈不上什么好恶,【你有推荐的人吗?】
“那个,太宰……先生吧。”织田深雪想起自己叫“哥哥”的时候,对方莫名微妙的表情,于是换了个说法,“刚才和我一起的人,他的话,可以吗?”
书沉默了几秒,没有问原因,只是直白的回答:【可以。】
织田深雪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微微苦笑。
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窄门两边的世界,已经走向了它们最终的结局。夕阳从相似的落地窗投射下来,就像某个画上似曾相识的情境。
左边的少年回过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首领。确实不会有好处,我只为了一个理由,因为我们是朋友。”
右边的男人抬起头:“无论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当一个好人吧。去拯救弱者、守护孤儿吧。就算对你来说,无论是正是邪都没什么大区别……还是那边要好得多啊。”
然后一切黑了下去,如同一场舞台剧的谢幕。织田深雪站在幕后,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另一头,重新出现的少年。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织田深雪看不清楚,但下意识向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