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你不喜欢我吧。”
他陈述着事实,“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匹配度,是吗?”
闻言,文川终于从他那张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
“我不希望你后悔。”
他平静地回答。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保留着自己一贯的习惯,不喜欢把话说得太绝情,不喜欢太伤人。
可是那把剑,他已经递出去了。
“是因为那次标记的事情吧。”
贺苓定定地看着他,“其实是你不想后悔,是吗?你害怕了。”
记忆宛如潮水瞬间回流。
在那个有些疯狂的、甚至是奇异的夜晚,昏暗的灯光下,外面还掺杂着舞厅富有节奏感的乐声,还有慌乱的喊叫声。因为信息素失控,文川像看守猎物一样,牢牢地将他钉在厕所隔间,在这样简陋逼仄的环境下,完成了一次长达半个小时的临时标记。
那夜发生了很多混乱,某位omega的发情影响到了现场许多人。
他们是其中标记最紧密也最久的一对。
但那时候,贺苓对他只是浅存着一些好感,他们之间,还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警车鸣声响起,文川意识回笼,下意识地垂下目光,看到贺苓脖子上残存的大片干涸的血液,甚至还有新鲜的血不断涌出来,一遍遍地描摹、凝固、覆盖。
像是被打翻的红色颜料,鲜艳、刺眼。
文川闭上眼,隔了这么久,他好像还是能嗅到那天鼻尖处萦绕的铁锈血气。
“是因为我吧。”
贺苓说,“因为我一直坚持不想洗掉标记,所以你才会妥协。”
洗掉标记很痛苦,也很有效。
贺苓是一个很怕痛的人,他说,希望等标记慢慢淡下去。他的父母问,如果淡不下去怎么办呢。
那天开始,文川就成了他的男朋友。
他们感情很好,有过甜蜜的吻,也有过稍微亲密一些的关系,但始终没有再进一步。因为标记时间很长,贺苓甚至头三个月都没有面临发情期的尴尬。但等到交往半年,注射在他体内的信息素渐渐淡去,需要再补一次时,贺苓察觉到文川的抗拒。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别人如果没有真心实意、双手捧上送给他的东西,他宁愿不要。
接下来这段期间,他一直坚持注射抑制剂,每一次,都能感受到脖颈处曾经快要溢满整个酒吧的信息素气味,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而去,直到毫无痕迹。
但是他的咬痕还停留在那里。
“匹配度不能代表什么。”文川终于开口,他声音沙哑,一字一句格外沉着,“标记也不能。那只是一个数字,不能代表你幸福地走过这一生……标记不能,我也不能。”
他想让贺苓做出对的选择。
他明明知道贺苓心气高傲,可是最后那句还是没有说出口。
毫不意外地,贺苓点点头,做出了他会做的选择。
“分手吧。”
他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强求。”
·
那夜,文医生男朋友离开时,力道不受控制,关门的时候发出砰地一声怒响。
同事们都听到了。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文医生快步走了出来,但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抱着小女孩的父亲。
“医生!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女儿——”
文川停住了脚步。
一秒的停顿,贺苓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后来,给女孩开好点滴单,文川揉了揉眉心,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去时,护士把他拦住了。
“文医生!”她从护士站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礼物袋子,朝他招了招手,“你给你男朋友准备的纪念日礼物,又忘记啦!”
那个袋子不算大,小护士不小心撇到一眼,看见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绒布盒子。
文川愣了愣,半晌后才沉默地走过去。
“和男朋友吵架啦?”文医生待人温和,经常会帮人解决难题,小护士们都很喜欢他。看到他和男朋友吵了一架,神色默然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其实对象真的很好哄的,你不是打算给他送戒指的嘛?应该是想求婚吧?不如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好好和他道个歉吧。”
另一个小护士插嘴道:“对呀,他那么爱你,你天天加班从来没有一句怨言,这次生那么大的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想他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又经常给我们带礼物,十句话里九句都离不开你,叮嘱我们一定要注意你的三餐和健康,让你不要太劳累……”
“咱们做医生的自己辛苦,家属也辛苦,今天又是你们的纪念日,你不是很早就念叨着给他准备礼物吗?既然彼此都喜欢,就不要让这个纪念日成为以后回忆时的遗憾了呀。”
文川捏紧了礼物袋,许久后才缓缓松开。
“不是求婚,只是一对胸针。”
文川顿了蹲,“他、他应该不会喜欢。而且他的喜欢,只是因为、因为……”
他的喜欢依赖着一枚标记。
可是撇开标记、撇开匹配度之后呢?
他们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