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现在也还被蒙在鼓里。
或许赵高也是瞧着子婴在咸阳太过清闲,所以才寻了这么个由头,将他打发出去历炼。
只是,这次调兵行动处处透着诡异,为何要如此秘密?是在防备朝廷中的某些势力,还是有其他的隐情?而且赵高为何要亲赴南海郡?这其中的原由,李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问题如同重重迷雾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倍感不安。
李斯轻咳一声,试图拉回子婴的注意力,看着他继续说道:“所谓监军,这其中的门道你得清楚,监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粮,二是人。”
“军无粮则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你要牢牢把控住辎重粮食这条命脉,所有的粮草委积都要在你的掌控之中。只有这样,前线的将军才不敢生出异心,毕竟没了粮草,军队便无法维持。而对于人,你要时刻盯住军中的关键人物,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都要详细记录,并且及时回报。如此一来,身在咸阳的陛下就能清楚地知晓前线的调遣情况、军情的进展。只有这样,才能杜绝那些拥兵自重之人,防止他们养寇待乱……若有人胆敢生出异心,凭借陛下的诏令,随时可以收回虎符,让其失去兵权!”
子婴听着,心中一凛,他深知秦军的军法森严。一直以来,秦军都是认符不认人,哪怕是像白起那样战功赫赫、为大秦开疆拓土、征伐天下的武安君,在昭襄王的赐死诏令下,也只能无奈地引剑自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悲壮却也彰显出大秦军法的冷酷无情,任何人都无法违抗。李斯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他压低声音,神色愈发凝重:“我听闻中丞相赵高已经服下了一种秘药,他那残缺之身竟然已经恢复。你也知道赵高此人野心勃勃,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对大秦的局势产生重大影响,所以他的所有行为,你都务必仔细记下,每月按时禀报给我,我再转呈给陛下……”
“什么?!”
子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他深知赵高在朝中的势力和影响力,若他的身体真恢复………
就在子婴陷入回忆时,随从在车外喊道:“大人,汨罗江到了!”
子婴回过神来,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这就是汨罗江?”
子婴一边低声自语,一边迅速下车。站在渡口远眺,只见一条宽大的河流呈现在眼前,河水正从东面缓缓流来,然后汇入湘水。这条汨罗江有着南方河流独有的秀丽之美,河水清澈碧绿,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绿头野鸭成群结队地在河面上漂游觅食,它们时而把头扎进水里,时而浮出水面,欢快地嬉戏着。岸边,渔父们正在忙碌地捕鱼,他们熟练地撒网、收网,嘴里吆喝着独特的号子,那声音在江面上回荡。当风吹起来时,河面泛起一些波浪,波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
传说,数十年前,屈原被流放,游于江潭,又得知郢都(也就是现在的南郡江陵)被秦军所夺,在绝望之下,在这条江投水而死。
屈原的事迹在民间广为流传,子婴还听说,屈原投水前,曾与一位渔父有一段经典的对话。
屈原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话语中充满了对世间浑浊的悲愤和自己不被理解的无奈。
而渔父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劝说屈原:“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渔父的观点是顺应时势,不要过于执着。
但屈原何许人也,决然地回应:“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他宁愿投身湘流,葬身于江鱼之腹中,也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
子婴站在汨罗江畔,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到了大秦如今的局势,朝堂之中的纷争,各方势力的角逐,就如同这世间的浑浊一般。而自己,又该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保持清醒,完成自己的使命呢?他深知自己不能像渔父所说的那样随波逐流,但又担心会像屈原一样,因坚持自己的信念而陷入绝境。望着江水,子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一行人经过数日的奔波,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龙川驿站。驿站位于官道旁的一片树林边缘,四周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叫声划破夜空。
驿站的大门看起来颇为厚重,门上的朱漆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些斑驳,但仍能看出昔日的辉煌。一进驿站,子婴便发现这里与他以往所见过的大不相同,整个驿站显然是新近翻新过。地面由整齐的青石板铺就,缝隙间填满了细细的白沙,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墙壁也重新粉刷过,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白光。驿站的房梁皆是粗壮的原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子婴被安排在驿站最里侧的一间上房,房间内的陈设简洁却不失精致。一张雕花大床摆在中央,床榻上的被褥崭新而厚实,床头的屏风上绘着精美的山水图案。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上的烛台里插着粗壮的蜡烛,火焰摇曳,将房间照亮。
士卒们在驿站的院子里和其他房间安顿下来,长途跋涉后的疲惫让众人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