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鹅毛般的雪从铅灰色的苍穹簌簌飘落,洒向人间。北风呼号着,穿过咸阳宫的重重殿宇,携带着刺骨的寒冷,肆意地冲击着每一个角落。
巍峨的咸阳宫,此刻已被这漫天的大雪覆盖,朱红色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永昌殿内,暖炉中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时不时溅起几点火星,为这寒冷的大殿增添了些许暖意。殿中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踩上去绵软无声,可即便如此,那从门窗缝隙中钻进来的丝丝寒意,依旧让刚踏入殿中的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易华伟身着一袭深紫色的朝服,袍服上用金线绣着的精致云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玉带。
此时,他正站在殿中,微微皱眉看着窗外那肆虐的风雪。
赵统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头戴一顶小巧的金冠,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只是此刻那稚嫩的脸上却满是纠结与不忍的神色。静静地站在易华伟身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几次欲言又止。
“亚父,此次那三万余大秦贵族被羁押入狱等待判决,是否……太过严厉了些”
片刻后,赵统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清彻的眼眸中满是忐忑地看向易华伟,声音虽稚嫩,但却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
易华伟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赵统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温和,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您可知‘慈不掌兵、善不为官’这句话的深意啊。”
赵统微微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后回道:
“统儿知晓,这是说为人太过仁慈便无法统领好军队,太过善良便难以在官场有所作为。只是,那三万余人,皆是我大秦的贵族,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或许……或许可以从轻发落呀。”
易华伟踱步到一旁的椅子前,缓缓坐下,伸手示意赵统也坐下,待赵统坐定后,他才又开口道:“殿下,您只看到了这三万余人的身份,却未曾看到他们此举背后隐藏的巨大祸端啊。大秦能有今日之局面,历经了多少代先王的殚精竭虑,又有多少将士浴血奋战才得以稳固。如今陛下身体抱恙,太子您乃是国之储君,这大秦的江山未来是要交到您手中的,任何妄图动摇大秦根基的行为,都绝不能姑息啊。”
赵统抿着嘴唇,脸上满是不忍:“可是丞相大人,他们中许多人也曾为大秦立下过功劳,有的先辈更是随着始皇帝征战四方,若就这般将他们全都囚禁,恐寒了众人心呀。”
易华伟眉头一皱,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殿下,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为一谈。他们昔日之功,大秦从未忘却,陛下也赏赐了诸多荣华富贵。但如今他们暗中串联,想要扶持公子扶苏为帝,这已然是犯了谋逆大罪。若是今日对他们心慈手软,那日后便会有更多人觉得犯了大错也可轻易被饶恕,如此一来,大秦的律法威严何在江山社稷又怎能安稳啊。”
殿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北风猛烈地撞击着门窗,发出砰砰的响声。
赵统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丞亚父,统儿虽然没见过扶苏叔公,却也听姑母说过,他亦是父皇的子嗣,向来仁厚,深得不少人拥戴……”
易华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太子殿下,这皇位传承,自有祖制,岂能随意由他人凭借一己之念就去改变。扶苏公子固然仁厚,可这天下,并非仅靠仁厚就能治理得好的。况且,他们此番串联,未遵循正统之法,便是大逆不道之举。若任由他们得逞,大秦必将陷入内乱之中,到那时,百姓流离失所,战火纷飞,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要遭受苦难”
赵统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中依旧难以释怀:“亚父,统儿明白您说的道理,可一想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以后都再见不着,心中着实难受。统儿觉得,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也好呀。”
易华伟看着赵统那纠结的模样,心中知晓这孩子心性善良,只是还未真正明白这朝堂之事、天下大局的利害关系。放缓了语气,耐心地说道:
“殿下,老臣明白您心地善良,见不得这样的惨状。可您想想,若是此次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又该如何处置呢律法一旦有了缺口,便会如决堤的洪水,再也难以把控啊。而且,这三万余人背后牵扯甚广,他们的家族、门生故吏遍布大秦各地,若不能以雷霆手段将此事平息,那大秦的朝堂之上将会暗潮涌动,永无宁日啊。”
说着,易华伟站起身来,走到殿中的一幅大秦疆域图前,凝视着那幅图,仿佛看到了大秦广袤土地上的万千子民。
“殿下,您身为太子,日后要肩负起整个大秦的兴衰荣辱。这天下,并非只是咸阳宫这一方天地,而是千千万万百姓生活的家园。你要记住,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他们的生死存亡、安居乐业。今日若对这些妄图谋逆之人仁慈,他日百姓便可能要遭受战乱之苦,那才是真正的大罪过!”
赵统也站起身来,走到易华伟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疆域图,心中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