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掠过。
从那以后的一整个学期,付滢都没有跟时晋说过一句话,以前两个人还是有些交流的,比如时晋上课睡觉,被老师叫,付滢会好心地踢一下他的凳子。
比如,时晋唯一的一根笔坏了,他就会自来熟地转过来,从付滢那里抓一只,回头也不会还,直到笔芯都用光。
再比如,在有的男生欺负付滢,开她玩笑的时候,时晋会特别不满意地骂人,付滢回头,会很小声地说声谢谢。
在很多个刷题熬夜到底夜晚里,付滢总是会在思绪疲乏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一切,也许,这一切,在时晋眼里,只是再平常,微小如尘埃的事情,可在她这里,却如同被晕开的水彩,无论时间怎么清洗,都洗刷不掉的印迹。
付滢再也不吃酸豆角。
高二的那个学期,她也再没有同时晋说过话。
原本她以为,两人这种近距离的冷漠关系,会维持到整个高中结束,却不想,高三上学期,付滢生了一场病,需要做手术。
其实并没有多严重。
但难就难在,付滢的家里真的很穷,不止穷,还重男轻女。
班主任了解到付滢的情况后,当即在班级里办了一个筹款活动,还连同了两个兄弟班,一起为付滢筹款。
老师们都捐了不少,同学们有力出力,唯独时晋,像个另类一样,捐款那天,只出了一个硬币。
虽说捐款不强制。
但像时晋这样有钱的大少爷,说起来总是格外的过去不。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进付滢耳朵。
在家休养的付滢先是意外了一下,继而归于平静,她半开玩笑地跟朋友说,也许时晋当时兜里就只有这一块钱硬币了。
原本是安慰自己的话。
没想到却不小心被她言中了。
当天晚上,付滢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听到,时晋熟悉又低沉的嗓音,顺着电流传过来,问她,“付滢,你在家吗。”
付滢不记得当初自己说了什么。
只是头皮乱麻麻的,心也跳得厉害。
也不顾晚上的气温有多低,她踩着棉拖鞋,随便穿了件棉外套,就从巷子口跑了出去。
时晋就在那儿。
他像个从童话故事书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坐在那辆黑色轿车里。
陪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穿黑色精致外套的司机,司机手里捏着一打厚厚的纸袋,纸袋里是满满的钱。
时晋那张冷漠锐利的少年脸,比平时多了一丝柔和,在冬日萧条的夜色里,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被擦亮的火光。
他唇角不经意地起伏,抬手碰了碰付滢的头,“这些钱,够你好好治病了。”
走之前,时晋特意转头过来,像是对她解释一般,轻声开口,“我不喜欢酸,所以一直没吃。”
付滢握着那打钱,不解地看着他。
时晋抿了抿唇,又说,“但我不讨厌。”
后来,付滢反复问过几个人,不讨厌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说不讨厌就是还行。
有人说,不讨厌就是不讨厌,可以忍受。
还有人说,不讨厌就是喜欢啊。
付滢想着,等自己的身体好了,一定要亲口问问时晋,这是什么意思,她还要买好多圆珠笔,帮时晋备着。
然而这一切,也只是脑海中的构图。
付滢在手术康复后回到学校时,才知道,时晋转校了,可他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付滢这个时候,才明白。
那些钱,大概真的是,时晋人生中,一抹微不足道,善意的施舍。
是她不该痴心妄想。
自取其辱。
年少的情愫总是不经推敲的,高考在即,巨大的题海压得人透不过气,付滢很快就把时晋离开的事情泡在脑后,专心学习。
偶尔听人说起过时晋的事,她也只当耳旁清风,从不认真去听。
而后,也不知道是在故意逃避,还是压力使然,付滢早恋了。
早恋对象是隔壁班的男生。
每天会给她送早餐,晚自习后陪她一起走路回家。
男生的家庭条件也不好。
付滢本能地觉得,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其实也没有多喜欢。
就是有个陪伴,在难过,疲乏的时候,有个人愿意听你絮叨。
付滢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她觉得,爱情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这样穷困的人,应该握住一些自己能握住的。
短暂的半年时光很快过去。
高考来临。
付滢和男生一起考入了理想中的大学。
只是,付滢的理想是颐夏传媒。
男生的理想,却是和他的女神,一起考去北城。
那段时间,是付滢最为黑暗的日子。
她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人类对于诺言可以这么儿戏,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老实忠厚的男生,在面对诱惑的时候,那么容易丢盔卸甲。
但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付滢从小就知道点到为止。
就这样,她怀揣着斗志昂扬的心情,来到颐夏,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