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幽秘藏中发现的三幅画彻底打破了晏危楼的某些认知。
倘若说前两幅色调明快的大幽帝后画像,一看便是出于纪念;那么最后一副色调冰冷、单独放置在一边的画像,就明显不一样。
晏危楼在画轴上发现了某种上古魔道秘纹,没记错的话,应该与一些封印尸傀的禁制秘纹同出一个派系;画卷所用的纸张也是炼尸一派用来处理尸魁的符纸原料;就连画卷上的颜料气息也十分特殊……
这一切组合让晏危楼联想到某个民间传说:据说以某些特殊材料画下某个人的画像,便可招来鬼神,将仇人的灵魂封印在画像之中,日夜不得安宁。
——要问晏危楼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那就是阴魁门的锅了。这帮成日里和尸体打交道的家伙,掌握着许多与江湖主流不同的邪功秘法。
还没从突然在大幽皇朝所遗留画卷中看到熟人的惊讶里回过神来,晏危楼便发现了这幅画所象征的诅咒之意,不由摇摇头,陷入一阵思索。
他嘴角带起一点轻嘲:“啧,该怎么说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无能狂怒?”
这个世界又不是什么仙侠神话世界,神神鬼鬼之类是不存在的。
那些所谓的民间传说不过是无知的百姓遇到无法反抗的悲剧,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出于自我安慰或是发泄怨恨的目的,而编造出来的虚假故事。
按理来说,这位为大幽帝后绘制画像的画师多半是出身良好、见识不俗的人,甚至很可能就是皇室中人。不应该像无知百姓一样相信这种诅咒传说才对。
偏偏他却信了。
并且还真的付诸行动,将仇人画了出来。指望依靠“诅咒”来对付对方,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种病急乱投医的行为,足以说明当时的大幽已经衰弱无力到何种地步,以至于对方只能将报仇之事寄托于鬼神!而对方心中的仇恨又是何等之深!
“这上面的人……是明光吗?”
晏危楼细细打量着被他揭下来的画卷,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画中人的眉眼。
依他判断,这幅画卷至少也有数百年的年头了,那么其中之人至少也是数百年前存在的人。说不定那只是一个与宿星寒相貌相似的人。
半晌过后,晏危楼终于确定:“是他。”
晏危楼双目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困惑,又夹杂着些许好奇探究之意。
他没想到,不久前在瀚海界中遇到的宿星寒,居然这般不简单。绝不是他原以为的隐世家族传人。甚至于,对方很有可能是八百年前大幽皇室覆灭的幕后推手,这才招致如此怨恨!
八百年啊,这实在是一个微妙至极的数字。传说天人圣者寿数也不过八百。
倘若宿星寒真是从大幽存活至今,其寿限岂非已远胜天人!难道说,从古至今无数天人所渴望突破的更高一层境界,竟然已经有人达到了?
短短片刻,诸多思绪在晏危楼脑海中划过,但随即都被他暂时搁置。这些疑惑将来自然有机会验证,而今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他伸手向后一招,一直被真气遥遥控制着的徐徽便飞了进来,晏危楼一指点在对方眉心,昏迷状态的徐徽眉心一阵刺痛,便猛然睁开了眼睛。
“你——”
一眼看见晏危楼,他瞳孔便剧烈收缩,露出显而易见的恐惧,但下一瞬,他好不容易清醒的神色又变得茫然起来。
晏危楼低着头,双目直直注视着神情茫然的徐徽,一缕幽深的墨色在少年瞳孔中渲染,让他俊美的脸孔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森然气质。
一只手将画卷展开,递到徐徽面前,他淡淡开口:“关于这幅画,还有画上的人,你知道多少?”
神情茫然的徐徽呆呆盯着画像好一会儿,宛如呓语般说着:“神、鬼……不——”
他的情绪剧烈波动着,似乎很不稳定:“不是人,是怪物,毫无人性的怪物……叛徒……”
晏危楼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再次将人敲晕,微微有些苦恼。
“难道是短时间里连续被摄魂两次,因此有些影响灵智了?看来不能再对他继续摄魂了……”
简单粗暴地将人丢在一边,少年重新将画卷收回,在自己面前展开。
“看来暂时没办法得到答案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画卷上的白衣人,目光与他冰冷寂寥的眸子相对视,随即唇角微弯,指尖弹出一缕火焰。
呼……
少年松开手。画卷缓缓从半空坠落,伴随着燃烧的森白色火焰,犹如画中的火焰活了过来,转瞬便将整张画卷吞噬,化作一片虚无。
——无论宿星寒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只要对方一日还是他的友人,这种蕴含诅咒之意的不祥之物,既然被他遇上,即便并无任何作用,也不该存在于世。
森白色火焰在半空中燃烧,转瞬即逝。
晏危楼定了定心神,开始将目光看向这间密室中的其他东西。
这一看,让晏危楼大开眼界。
与前面几个密室相比,这里的东西不多,且林林总总什么都有,看上去简直像是杂物间。但用处之丰富,也着实令他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