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受不住火烤,从树枝上脱落下来,然后从视野中轻轻掠过,像雪花一样消失了。
窗外的楼下,有时候还会一两个小孩,刚上学的年纪,抬头时看见了幸村,便高兴地举起手挥舞,用口型比划着什么。
“大哥哥,早上好呀!”
幸村微笑着回应,看着那小孩因为化疗剪掉了一头秀发,依然活泼精神,心想,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但真正到了手术台前,人还是会感到紧张。
他闭上眼睛,想了很多人,想了很多事。父母的关怀,护士们的鼓励,队友们跟他说的话,真田对他做的保证……
迷迷糊糊间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眼睛前方亮了起来。
幸村坐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还有些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还是自己的身体,穿着医院里的病服,倒不像是穿越到哪个异世界了的样子。
是梦吗?
或许是吧,视线不是很清晰,意识也依然有些混沌,十分符合梦境里的世界。他从空无一物的地上站起来,身体轻松极了,像是从来没有被病痛折磨过一般,脚步也十分轻盈。
果然是梦啊……
幸村向前走去,思考自己在哪里,会遇见什么——以及,他想要看见什么。
“等你手术结束,我们会把冠军奖杯带来给你”?不,不是这个。
也太夸张了,虽然他不怀疑队友们的水平,也希望能看到这一幕。但这不是手术时他最关心的事。好像显得他正回光返照,开始走马灯地寻找人生的遗憾似的……
幸村被自己逗乐了,明知道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人能看见此时的他,仍然很谨慎地忍着,像是觉得这玩笑有些不大恰当,只是肩膀抖了抖。
然后,他突然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真田吗?还是其他人?
幸村习惯性地回头,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又向前方望去,在茫茫白光中,先是看到了一个普通的网球场。户外草地的那种,相当朴素,连护栏都没有,只有一个破了洞的球网横挂在中间。
地上坐着一个人,抬起头仰望着他,同样有些惊讶的样子。
这张脸他当然是认得的。
——尽管他还不清楚她的名字。
女孩的膝盖旁放着一款白色的球帽,被汗湿了、软趴趴地掀开朝上,泼墨般的短发也滴着水,从耳朵后方和脖颈上流过,衣服也一道又一道的灰痕,像是被溅了一身泥水。
反观幸村,虽然这身病服有些不正式,但至少还是整洁干净的。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走近了几步,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两个人静静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你呢?”幸村沉思着,不自觉地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不一会儿,女孩同样深沉地回答了:“这也是我想问的……”
“我们关系没这么好吧?”
他们面面相觑。幸村先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穿的这是青学网球队的衣服吧?”
对方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不像吗?”
“分明就是。”
“那就对了。”她满意地点头,“可别说些奇怪的话哦,我也会生气的。”
“看上去并没有觉得哪里很奇怪呢。”他轻轻地答道,“或者说,只是稍微感到有点意外?——大脑变得稀里糊涂的,我快要死了吗?”
“……”
龙马沉默片刻,说:“真巧,我刚才也有点担心起来了——但我不觉得是这样。”
“嗯,那可能因为你还不清楚我的状况吧。”
“不是很清楚。”她说得很干脆,“但我清楚我自己的。我还没要死呢!”
幸村停顿着,轻微地叹息:“真好。”
“你不好吗?”龙马挑起眉毛,“看着不像啊。”
他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啊。会担心也是正常的吧?”
龙马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聊天吗?”
“确实很令人在意。”
幸村专注地打量着她的脸,眼睛,还有短袖短裤下坦坦荡荡的胳膊和腿。
有肌肉的轮廓,看上去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样子。
现在国中的女孩子都是这个类型了吗?他想了想,没找到太多的回忆,但感觉还是挺愉快的。
可能这就是我的理想型吧。他开玩笑地说。
龙马闻言,立刻古怪地瞪大了眼睛,警惕地、不那么客气地将他上下审视一番。
“……可我不觉得你是我的理想型耶。”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话对一个病人来说不太礼貌,她的语气显得很犹豫,比平常婉转许多。
……但还是挺直接的。
幸村莞尔一笑:“好吧,那么梦里的朋友,告诉我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龙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手指拂过胸口青学的铭牌时,她大大方方地说:“我叫越前龙马。”
是打败你们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有一个靓仔路过,看到很有趣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