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病了!
病的很严重!
从醒来后,冯道就开始狂吐不止,一开始吐东西,吐完东西后吐胃水,最后,甚至连胃水都吐不出,直接又晕了过去。
这架势,把吐过一次的刘守光都吓到了。
刘守光忙让军中的军医给冯道看看。
老军医刚来时,看到冯道,还觉得没什么大事,直接把了把脉开了张方子,说吃碗药就行了。
就是受了点刺激,被恶心的,过两天就没事了。
可谁想到,药端上来,刚喂到嘴里,冯道“哇”的一下全吐出来了。
老军医还以为冯道呕吐伤了胃,就让人去先熬点清粥,打算给胃垫垫。
结果,粥来了,刚喂了两口,冯道“呕”的一下又全吐了。
老军医这才觉得有些严重了,忙让换了碗清水,还加了点盐粒。
心想这个应该没问题。
只是冯道刚一入口,又全都吐了出来!
老军医晓得事情严重了,忙拿出针包开始给冯道施针。
一番针灸后,冯道倒是醒了,只是呕吐丝毫不见好。
吃什么吐什么,甚至连清水都喝不下去。
老军医忙活了一天,最终束手无策,只能去和刘守光告罪,请刘守光另请高明。
刘守光对一直跟随自己的冯道还不错,就让李小喜去把沧州还活着的大夫都找来。
李小喜二话不说,带兵把沧州还幸存的几大药铺都端了,把里面的坐堂大夫都抓来了。
几个哆哆嗦嗦的坐堂大夫围了冯道忙活了一阵子,最后一个年纪最大,最德高望重的大夫出来对刘守光禀报道:
病人呕吐不止除了受了刺激,还因为有心病,心病不愈,呕吐难止。
刘守光、李小喜、元行钦三人面面相觑,不就被恶心了一下,咋还弄出心病来了?
三人转头看向榻上的冯道,看着冯道气息奄奄,神思不属的样子,好像还真不止是被恶心的。
不过心病是什么?
刘守光三人互相看了看,连最能说会道的李小喜都闭了嘴。
身为武将的他们,哪里知道文人脑子里会想什么。
最后还是李小喜提议,沧州离景城不远,干脆让冯道回去让他家人开导一下吧。
刘守光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就让元行钦带亲卫送冯道回老家养病。
*
冯父看着被送回来形容枯槁的儿子,吓得差点站不稳。
好在元行钦及时扶了冯父一把,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冯父这才缓过神来,忙把儿子送回卧房。
元行钦因着还有公务在身,安慰了冯父几句,把刘守光送的大夫和钱帛留下,就起身告辞。
冯父送走元行钦,让丽娘快去准备了些清粥,然后去看儿子。
“道儿,是爹来了,你睁开眼看看爹啊!”冯父一手端着清粥,一手轻晃儿子。
冯道却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仿佛陷入噩梦之中,甚至还喃喃的梦呓。
冯父一惊,忙凑上前。
“……人食人,天理何在……百姓何辜……吾罪深矣……”
“啪——”
冯父手中的碗落地。
*
冯道觉得自己很累很累,累的都不想睁开眼。
他自幼事亲真心,事长恭谨,待人以诚,二十年来,从未做过一件有损于他人之事。
他一直觉得,自己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道。
可是,他错了!
当他看到那满屋被作为“粮食”的人时,当他看到栅栏上的人肉时,他就知道,他错了!
那屋里的,是吕兖的罪,可何尝不是刘守光、元行钦、李小喜和他的罪!
若是他们不曾围城,若是他们……
何至于此!
那里面,都是活生生的百姓啊!
百姓何辜啊!
冯道觉得自己的身子好重,好重,重的他永远不想再起来。
……
*
“大夫,大夫,您再看看!”冯父扯着大夫的袖子哀求道。
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冯先生,令郎只怕,唉,您还是准备一下吧!”
冯父一顿,朝后仰去。
*
冯道觉得自己身子轻了很多。
眼皮也轻了很多。
冯道慢慢睁开眼。
外面好像有些暗。
是早晨么?
冯道心想。
冯道望向窗户。
窗户没关,有一丝风轻轻吹进来。
很凉快!
咦,那里有一只蝴蝶?
冯道动了动眼睛,好美的蝴蝶!
这时,一只螳螂从暗处悄悄的靠近蝴蝶。
冯道看见,心一紧,想要起身赶走蝴蝶,却发现身子虽然轻飘飘的,却动不了。
螳螂一点点接近蝴蝶,眼看蝴蝶就要命丧螳螂镰刀时。
一只黄雀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口叼起螳螂,吞入口中。
而蝴蝶,也因为黄雀的惊扰,轻飘飘飞走了。
冯道看着安然飞走的蝴蝶,又看了看黄雀,心头一震,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