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映桐淡淡地将目光转了过来, 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慕琮最怕她这种毫无波澜的眼神, 他将门小心翼翼地合上, 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讪讪地看着她说:“他现在已经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叫我说什么?”景映桐依旧没什么表情, 伸手越过他按在门上, “我想出去晒暖了,你让开。”
“我”
他对她的忽视无可奈何, 可偏偏眼前的人还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 既说不得更凶不得, 他只好无赖似的将身体挡在门前。
“桐桐,他现在走了,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他是走了。你是想叫我对他失望吗, 小公爷他照顾了我这么久,他又不是天生欠我的,不论接下来他选择怎样的路,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景映桐垂下眼,“我不跟你走也跟任何人无关, 是我自己不想跟你走,是我胆小懦弱, 配不上你。若你回头想来看孩子也是可以的,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回来看他我也不能说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乎的难道是孩子?”慕琮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为何还是说这种话, 你一个人能将孩子照顾好吗?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桐桐,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你难道真要我一辈子愧疚吗!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怕了,一想到要回到那儿去我就怕”
明明她还那么年轻,可眼睛里却像是过尽千帆般透出点点战栗的恐惧。
“你不明白的你就不要让我再回去受苦了”
慕琮心里一阵苍凉刮过,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她身上那些斑驳狰狞的鞭痕,也许那场牢狱之灾真的摧毁了她,她再也没了以前的焕然生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轻而易举地惊动她,伤害到她。
她被毁掉的不只是美好莹白的身体,还有那颗被刺穿到千疮百孔的心。
“我知道你日后权势滔天,我也拗不过你,你如果见不得我跟旁人,我可以一辈子都带着孩子孤身一人,”她垂下头干枯的乌发再次散落了下来,“甚至你若想来看我,我也可以伺候你但我这难看的身子,估计你也不想要了。但我只想求你给我留最后一丝自由,别逼着我回到那让我喘不过气来的地方去,不论是你父皇毫不留情地羞辱,还是信王对我的鞭打辱骂,我到现在依旧没走出来,也许是我太脆弱了,但你能不能饶过我,我保证对你一辈子都忠贞不移,不让你难堪为难,只要你别逼我跟你回去就行”
他神色专注地听她将话说完,然后才慢慢抬起手,替她动作温柔地撩起那一缕头发,他看着她脸上透出的颤抖和恐惧,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不论何时都自信且从容的她。他缓缓地自背后环过她,感受着她下意识地轻躲,反而更坚定地收紧了双臂。
“我明白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不要我,你只是害怕回去,”他将头蹭在她肩头,轻轻阖上了眼睛,“我不逼你,你被人伤害成现在这般支离破碎的样子,我就重新把你好好地黏起来。桐桐,那我们不回去了,你喜欢这里,我就在这陪着你,陪着你们娘儿俩,哪也不去。”
景映桐身子猛地一颤,她没有回头,却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声来:“真的吗你不要乱说,那是你谋划了这么多年才苦心得到的,你怎能不回去”
“我没骗你,真的。”他慢慢将手抚在她的肚子上,“那些东西固然重要,可我忍受不了没有你。既然你不愿回去,我就陪着你,你身上有伤,我就陪你一起让伤口慢慢愈合。我是你的丈夫,是说过要保护你一生的人,以前我没做到,以后我拼尽全力也会做到,不论放弃什么,都无所谓。”
景映桐也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此时此刻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她应该劝他回去,劝他珍惜此时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可是事到临头她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也许她真是一个自私的人,也许她真不是那种为着国家大义,能舍弃自我的人。
她不是想阻他的路,只是可不可以让她任性一回,最后再让他陪她这几个月。
大夫说过,她生这孩子之时定是凶险万分,到时候还有没有命活下来也是个未知数,若是没有
她希望他能陪她走过这些最后的日子,毕竟他是她重活这一世,最爱的人,也是除了她以外最能真心爱护孩子的人。
以后即使她不在了,他也会好好照顾孩子的。可能他会渐渐忘了她,然后找一个比她美,比她好一百倍的女人,到时候孩子或许都不记得,自己有过她这个母亲,不过这样也好
若从不曾拥有过,便也不会念,不会痛。
景映桐想着想着突然就悲从心来,自从她怀孕以后就变得多愁善感,总是想着自个的日子快到头了,镇日担心着他和孩子。
但她没叫慕琮看出来自己的情绪,就静静地被他拥着,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风过无声地,感受着心底沙哑的寂静。
树里村这几日都在议论村东头住着的那个好看小娘子,她和她丈夫两个人都是这世间难有的碧玉一般的漂亮人儿,小娘子近来怀了孕,看起来比往常干瘦枯黄了很多,但那眉眼颜色还是美的。
只是她那个丈夫就要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