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围了上来,却见朱祁钰忽然瘫坐在了马车门口。
成敬赶忙过来扶住,急切地询问道:“怎么了公子?”
朱祁钰尚在失神之中,一把扯住成敬袖子,自顾自地感叹道:“不意此世上竟真有狐仙哉,可见苍天待吾不薄!”
成敬见一向简练朴实的朱祁钰,忽然变得文绉绉,说话都变成了穷酸书生吊书袋的口吻,顿时吓得差点一跌。
有那么一瞬,成敬差点都要认为朱祁钰被妖精附体,换了灵魂。
好在朱祁钰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便清醒了过来。见王府众人都在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连忙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担心。
然后又清清嗓子,一边挥手作势,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大家别紧张。只是马车中进来了一只小狐仙,这妖姬幻化成个风华绝代、姿容稀世的美人。
我不过是一时不防,就着了道,被她迷住了。
好在我自幼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孜孜不倦,饱读圣贤读书。才能身具浩然正气,凛凛然不可侵犯。
大家莫要惊慌,都回到佛殿等候。待我将她料理了,咱们再继续赶路。进京赴试必能联捷,好歹中个状元回来。”
朱祁钰话音一落,众人便再也忍耐不住,一齐发出哄笑之声。
就连离朱祁钰最近的成敬,也是哭笑不得。待要掀开帘子看看马车内的情形,又恐失了规矩,惹朱祁钰动怒。
待要丢开手,又压抑不住好奇心,也不知道马车内是什么情况,能让温文尔雅的朱祁钰一下子便活泼灵动起来。
朱祁钰看看成敬,又环顾下四周,不禁心中苦笑:果然不论哪朝哪代,人们都喜欢志怪小品:荒山破庙、书生狐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想都香艳刺激。
好在众人不敢过于放肆,笑过之后也都自觉得退到佛殿里去了,将降伏妖冶灵姬的机会留给了自家殿下。
朱祁钰回头看了一眼佛殿,又引发了一阵哄笑。就连成敬也开玩笑道:“请二公子一往无前,切莫生后顾之忧,但不济事时,此地还有佛祖在。”
众人见朱祁钰被成敬揶揄,笑得更加起劲。
朱祁钰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掀开帘子,转身进了车里。
朱祁钰故意打诨插科,拖延时间,让车中姑娘有了整理仪容的时间。
等朱祁钰再进入马车中时,姑娘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端坐在软榻上。见朱祁钰进来,方才起身盈盈下拜。
朱祁钰再细看这位姑娘,不自觉得就想到了后世那句名言: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朱祁钰愣了愣神,只觉当真是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当即笑道:“姑娘可是姓林?”
那姑娘听了,惊愕地抬起头,满脸戒备地反问道:“公子如何知道的?”
朱祁钰笑道:“我不知道啊,就是随便蒙了一下,莫非真猜对了?”
姑娘点点头。
朱祁钰又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之中?”
姑娘笑道:“前面保定府中有位王员外,又被称为王大善人,是本府最豪富之人。奴家本是那王大善人豢养的女奴,昨天才跑了出来,如今妾身是一名逃奴。”
“逃奴?”
朱祁钰被眼前姑娘的直白话语,整得都有些不自信了,只得梗着脖子问道:“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依我想来,按照大明律,逃奴若是被抓住,会被重重惩处的吧。
不知道姑娘为何把‘逃奴’二字讲得如此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是我对现在的世道有什么误解吗?”
林姑娘嫣然一笑,反问道:“公子刚才在车外不是自称是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吗,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又变成读书不多了呢?”
朱祁钰见眼前的姑娘眉如小月,眼似双星。一颦一笑处,眼波流转,顾盼生情;一言一语间,如花解语,似玉生香。不觉心中暗喜,便也不再纠缠什么逃奴不逃奴的了。
于是朱祁钰又笑道:“小生斗胆,敢问姑娘芳名?”
林姑娘略一纠缠,方才回道:“奴家想了却前尘,以前的名字,却是不想再提了。”
朱祁钰笑道:“我看姑娘口齿噙香,温润如玉,眉如小月,若颦若蹙,不如以后便叫林香玉,字颦颦如何?”
林姑娘笑道:“如何不可,奴家性命,如今都握在公子手中,自然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一個不好,稍有冲撞,岂不就被公子当成妖姬料理了。”
朱祁钰听到‘握在公子手中’这几个字,不由得将右手举到面前,轻轻闻了一下,好似手有余香一般。
林香玉见状,顿时羞红了脸,故作凶狠地瞪了朱祁钰一眼。
朱祁钰自知失态,只得讪笑两声,便请林香玉在软榻上坐了,自己则坐在侧榻上,好奇地问道:
“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那王大善人家既是保定府屈指可数的豪富,想来家业不小。不知道姑娘孤身一人,怎么就能逃得出来?”
林香玉笑道:“奴家是扬州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