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命人取来黄金五十两,作为对瓦剌特使的赏赐,并且非常客气地亲自将纳哈出送到大门外。
末了,堂堂大明天子竟拉着纳哈出,亲切地嘱咐道:“贵使,请速速上告太师,朕承先皇之志,一心以和为贵,还请太师顾惜百姓,勿兴兵戈。”
纳哈出心中冷哼一声,对大明的新皇帝更加轻蔑了:还劝我瓦剌以和为贵?身为大元骑兵不抢劫,你让我们去顾惜百姓?这新皇帝是读书读傻了吧。
于是纳哈出只是略微拱拱手,便骑上马扬长而去。
朱祁钰拍拍袖子,笑问道:“郝公,你怎么看?”
郝义不确定地回道:“小爷演得是够惟妙惟肖了,但是纳哈出他能信吗?就算他信了,也先能信吗?”
朱祁钰非常自信地回道:“单靠一件事,也先未必会信。但是架不住现在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有利于瓦剌的。
水滴可以穿石,积少可以成多,时间长了,也先总是会飘的。
再说也先这个人,没啥大格局,也就是大明最近的几位皇帝特别差劲,才显得也先有些厉害。
不是我吹,用不了一个月,也先就会彻底显回原形了。他要是能再活三年,我就算他是个人物。”
郝义更加不解了:“既然也先这样差劲,那小爷至于这样演戏骗他吗?”
朱祁钰闻言,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我们不能只满于击退也先,要想建立无上的权威,这次京师保卫战,必须杀够这個数。”
“三千?”
“你想什么呢,三万。”
郝义目瞪口呆地摇摇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三万啊,真要是杀死三万瓦剌精锐,别说那些稀里糊涂的文武百官,就算是微臣这样知晓内情的,也得对小爷顶礼膜拜,佩服地五体投地。”
朱祁钰笑着解释道:“也先有七万直属兵马,他的几个弟弟一共有四万兵马,阿剌知院和脱脱不花各自有三万大军。
所以我们只要将也先的直属兵马压制到四万以下,剩下的,就交给蒙元贵族们慢慢内斗去吧。”
郝义更惊诧了:“小爷连蒙元的兵力分布都知道?”
“嗯嗯,总不能只许咱大明有汉奸,不许他大元有蒙奸吧。行了,明天我带着你和兴安侯一起去巡视城防,到时候大家聚一起密议,省得我一遍遍细说了。”
郝义闻言便告退了,朱祁钰也不休息,继续把何宜拉到绛云轩密谈。
虽然现在朱祁钰有六个中书舍人,但是涉及到重大的事情,只敢和何宜与黄溥商量。黄溥是首先提出要太上皇正式禅让的,算是彻底站队了,只不过现在去出使瓦剌了。
朱祁钰心里明白:剩下的白圭、叶盛等四人,如果跟他们讲我要彻底废掉太上皇,他们非疯了不可,出去告密都是轻的。
还是只能一点一点来,慢慢招揽人才了。于是朱祁钰先嘱咐道:“行义,你把今天纳哈出的骄横跋扈、贪得无厌,写成文章,在京城各个宣讲点好好宣扬宣扬。
而且一定要突出,皇太后、钱皇后搜刮宫中珍宝,私自贿赂也先的事情。
明天朝会完后,你再宣传皇帝将亲自上城楼督战的事情。就说我要与城墙共存在,若是城门被破,我决定第一个殉国。也就是我要做真正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伱一定要突出强调这句话。”
作为皇帝,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这些学富五车的进士翰林们去做了。对于这些文臣来说,把黑的写成白的都没有问题,更何况新君一向实事求是,只是要求把文章写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便于百姓接受和传播呢。
何宜领了任务,又从衣袋中掏出两份奏疏递了过来:“陛下看看这两份奏疏,是一名国子监生、举人练纲写的。”
两份奏疏,其中一疏为《勤王急务》,一疏为《中兴要事八策》。
朱祁钰接过来,细看了一遍,便笑道:“我的中兴之论,还没和外人说过吧。这个练纲,疏中兴要事八策,看来也是承认大明急须中兴了,倒与我不谋而和。
行了,让他试试吧,宣讲皇太后私贿瓦剌、及朕天子守国门的文章都交给他来写,若是写得好,便招他为中书舍人,过来参政吧。”
何宜无奈地笑笑:好家伙,看来以后想做中书舍人,都得先纳投名状了。这让练纲写文章去揭露太后丑事,那可就彻底得罪人了,以后还怎么左右摇摆啊。
朱祁钰知道何宜在笑什么,便补充道:“以后咱们得抬高门槛了,不肯死心塌地跟咱干的,就不要来了。有时候忠心比才能更重要,不忠心却太有才的人,只是我的负累。
就像现在的朝堂,我还得为怎么把不忠于我的重臣踢出去发愁。”
“陛下勿忧,等局势稳定之后,开次恩科就好了。”
“但愿吧。”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军务,便各自散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朱祁钰早早来到西花厅。却不料大臣们来的更早,西花厅里密密麻麻,已经挤满了人。
大臣们也知道,今天要分配立功的机会了,自然十分地踊跃。
不过踊跃只是对这些最顶端的文臣武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