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又花了些时间,将一些具体事务的细节谈妥,便彻底放松下来。
了却了心事之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顿午饭。朱祁钰又破例,陪着自己年纪轻轻的岳父,喝了个痛快。
一直到天色将晚,方才宾主尽欢,散了酒席,各自回家。
朱祁钰喝得双腿走路颤颤巍巍,却依然坚持着将大长公主一行人送出门去,并派了三百亲卫一路浩浩荡荡,将大长公主一直送进武定侯府大门方才回来。
太妃嘱咐了几句,让王妃们好好照看自己的儿子,便也回北府休息去了。
朱祁钰依然站在正院,一边吹着冷风醒酒,一边拉着林香玉笑道:“今天你这里得了勋贵之女的身份,我则是从太上皇那里得了默许我清理朝堂的政治交换。
真是收获颇丰,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林香玉笑问道:“下一步是什么?还请夫君明示。”
“下一步是为景泰大礼议作铺垫,你现在去发请帖,明天请三位舅舅、两位姨妈来府里。
后天,请胡皇后的两个兄弟来家里吃饭。
我先安抚一下亲舅舅们,许诺好他们的爵位,并把他们都安插进锦衣卫,然后再接见胡皇后的两个兄弟。
为胡皇后正名,要先从善待她的两个兄弟做起。”
“懂了,那夫君先回房去吧,奴家这就去安排人送请帖。”
于是两人刚要离开正院、分头行动,刘昌却急勿勿地府后跑了进来,一直来到二人近前方才停下。
朱祁钰笑道:“安国,淡定些,你也是快要做伯爵的人了,这么风风火火的干什么?”
刘昌只得在原地站定,努力将气息喘匀,方才回道:“陛下,大捷啊,咱们一仗又打死三千多人。”
“哦,知道了,这没什么,很正常。”
朱祁钰很淡定,又杀三千人,还差一万七。反正自己的全部追求,就是前前后后一共杀四万人,然后把自家王妃在孙家赌场押的银子赢回来。
刘昌却一脸疑惑地反驳道:“不不不,这不正常,末将真的是搞不懂,那些瓦剌骑兵在明知道我们的大阵有多重防御,牢不可破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难道他们真的是急于为被筑成京观的同袍报仇?”
对于这位自己从底层将士中提拔的第一人,朱祁钰有十二分的耐心,细致地解释道:
“伱要记着,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打仗,首先打的是庙算。庙堂谋败,安得战场取胜?
就拿今天这场仗来说,也先就是想这些人死掉,因为他们不是也先的嫡系。
他们死了,正好可以给急于向明军报仇的瓦剌将士一个交待:反正大家打也打了,拼也拼了,不是太师不想打,而是真的打不过,这样瓦剌的将士们也不能怪到也先头上了。
而直接领导这些死去瓦剌士卒的将军们,同样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刘昌更不懂了:“这些将军,为什么愿意看着自己的直属士卒去死?”
“因为这些人都是也先从阿剌知院手里挑选上来的精兵。其中带头的将军还忠于阿剌知院,而手下的士卒则有一部分已经倒向了也先。
所以这些将军也希望将这些首鼠两端的士卒消耗掉,这些士卒的白白送死,还可以顺道激发出那些依旧忠于阿剌的士卒对也先的不满,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就是政治,你光着眼于战场的拼杀,而当权的领导层却在相互博弈,将底层士卒作为棋子,各自进行着利益的交换和重组。”
刘昌闻言,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难怪今天一支瓦剌万人队会莫名其妙地向明军固若金汤的大阵冲杀,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内幕,这一万瓦剌士卒竟是被硬架上来,被逼着当了炮灰。
朱祁钰笑着拍拍刘昌的肩膀:“安国,不用怕。你是朕的人,朕会为你遮风挡雨的。不论什么时候,朕都不会拿自己的亲卫去当牺牲品。”
刘昌闻言,使劲点点头,新君的话,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安抚好了刘昌,朱祁钰终于回房里安安稳稳睡大觉去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明军再次取胜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朱祁钰倒是睡得香甜,但是整个京城,却完全失去了平静。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消息灵通的勋贵们。听到明军再次战胜,就连郭昌都后怕起来,止不住连声称赞大长公主:“还是祖母有远见,幸亏咱们今天匆匆忙忙地去了,就按明军现在的作战效率,若是再迟几天,也先被打退了,皇帝就未必稀罕搭理我们了。”
大长公主也无奈地摇摇头:“这不能全怪你,明军在京城表现出的作战能力,与山西战场反差实在太大了,你的思维转变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咱们还算好的了,大部分勋贵现在肯定正在家里拍着脑门忏悔呢。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部分勋贵都没有抓住机会,一旦新君彻底取得北京保卫战的胜利,就要把这些旧勋贵一脚踢开了。
孙儿你要牢牢记着,大明所有勋贵都是要依附于皇权才能生存的,这是勋贵的根本立身之道。
一旦哪家勋贵被皇帝厌弃,那他们就彻底完了。就比如咱们,当年靖难时触怒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