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用的这个广场,北面是乾清门,南面是建极殿。
西面是隆宗门,西北角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军机处。
东面是景运门,从景运门往南直走三百步,就是文渊阁、文华殿区域。
这之间没有门禁阻隔,内阁的重臣们,完全可以畅通无阻地走到景运门来。
事实上,陈循、王文等人也真的是闻讯而来,聚集在了景运门外的台阶上,透过门缝向里观望。
不过大臣们也仅限于偷偷观望,皇帝在处置内廷奴婢,大臣们可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去触皇帝的霉头。
在大明,严格意义上讲,内廷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帝个人的奴隶,生杀予夺,皆由皇帝一言而决。
按照儒家的法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理论上,皇帝也可以对外朝大臣随意地生杀予夺。只不过没有皇帝会真的这么干而已。
总之一句话,皇帝无论对太监宫女做什么,大臣们都管不着,也没人想去管。
大臣们现在关心的,是皇帝为什么发火?
根据大臣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皇帝是个脾气比较温和,而且既讲理,也讲感情的人。
就算对自己讨厌的大臣,皇帝也不过就是冷嘲热讽一番了事。最多最多,就是把碍眼的大臣踢出京城参赞军务去。
陈循和王文挤在最前面,听着凄惨哀绝的叫声,看着血肉模糊的场面,两人都觉得有些冷。
陈循拉拉王文的衣袖:“千之,你怎么看?”
王文心不在焉地回道:“陛下气蕴天成、举重若轻,有圣主之象。”
众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在相人望气这个方面,王文就是朝臣中最权威的那个人。
王文自己,为人深刻有城府,面目严冷,气质超凡,诸御史畏之若神。
在大明朝,能把一众御史治的服服贴贴的人,已经有资格被称为大神级人物了。
养气、望气,是个很玄妙的事情,但是王文已经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所以在大臣们还在观望朝中局势的时候,王文就已经在一心一意地跟着新君走了。
不过陈循问话的本意,是让王文一起分析分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想听的,也是宫闱秘闻。
大家也没想到王文会来一句陛下气蕴天成、举重若轻,有圣主之象。
众人也没办法否定这句话,只能连声附和。陈循的问题,就这样被王文糊弄了过去。
不多时,一宫之人全部被皇帝亲卫仗毙,整个广场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朱祁钰就幽幽冷冷地坐那里不说话,足足静默了有一顿饭的功夫。
直到众人心中打鼓,有些耐不住的时候,朱祁钰才开口问道:“陈勉、阮安、王瑾、阮浪、阮让、阮昔、郝义何在?”
这七位太监闻言,其中有四位立时就感觉心跳加速、脊背发凉,以为皇帝要继续发难了。
不料朱祁钰话风一转:“你们七位在京师保卫战中监军守城有功,陈勉去除原职,改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乾清宫总管。
阮安,改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并接替金英,兼任慈宁宫总管。
王瑾,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依旧掌御用监印,且兼管内书堂。
阮浪,升任司设监掌印太监,暂代外出监军的陈祥掌尚膳监印。
阮让,掌尚宝监、尚衣监印。
阮昔,升任司礼监随堂太监,掌都知监印。
郝义,升任御马监掌印太监,兼掌兵仗局印。”
这七位太监谢过恩,朱祁钰继续说道:“王诚,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内官监印。
舒良,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印绶监、酒醋面局、浣衣局印,暂代外出监军的兴安提督东厂。
张永,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直殿监、惜薪司、银作局印。
王勤,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神宫监、钟鼓司、针工局、内织染局印。”
朱祁钰也不装了,一口气将从小跟着自己的四个太监全部升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
这是在合理合法地行使本就属于皇帝的权利,倒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个不字。
不过朱祁钰还算克制了,刚刚任用的这十一个太监里,有七个是自己的心腹,还有四个要么是太上皇一派,要么是中立派。
这样一股脑的任命下来,除了特别明显的王诚等人,剩下的一般人也很难分得清到底哪个才是皇帝自己的亲信。
这正是朱祁钰想要的效果,紧接着便吩咐道:“陈勉负责重选一批宫女、太监,由朕亲自过目后,派去乾清宫当差。再出一点差错,还是和今天一样,全部杖毙。
阮昔负责招募一千太监,组成一支净军,日夜巡逻内宫,加强守卫。
以后你们十一个人就是内廷太监的首领,朕对伱们寄予厚望,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众人闻言,连忙谢恩。
朱祁钰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全部散去。
一众宫女太监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广场。
亲卫们则管杀不管埋,只是列队整齐,忠心耿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