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孙太后与钱皇后已经卧床不起,那文武百官就算白集结了。
陈循便遣散百官,准备回家休息。
就在百官纷纷调头,开始往回走的时候,监察御史钟同突然站出来,高声向众人建议道:“既然上圣皇太后不方便接见百官,那我等也该去朝拜太子才是。”
百官闻言,纷纷诧异地看向钟同。
谁也没想到,钟同会在这一片混乱的当口,还提出如此敏感的问题。
不管百官心里怎么想,但朝野上下有两个共识:一是不可能让当今天子还位于太上皇。
土木堡之变后,大臣们已经来了一场实际意义上的废立皇帝。不可能再搞第二次了,至少明面上不行。
如果大臣们再逼退了景泰皇帝,迎太上皇复辟,那儒家那套道德礼法就直接崩溃了。
大臣们废立皇帝,就像过家家一样,这种行为怎么圆都圆不回来。都这么瞎搞,以后再讲什么儒家礼法,还有谁会听。
第二个共识:当今皇帝到了合适的时候,一定会废立太子。这是正常的人性,没有人会疯狂到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侄子。
虽然从本心来说,大部人都不赞成改易太子。但是如果皇帝执意如此,文武百官根本就阻止不了。
不仅阻止不了,大臣们还要尽量表现得温和柔顺,不然如果把皇帝逼急了,他会不会走极端就很难讲了。
毕竟现在京城军队都控制在皇帝手中,想把太上皇一家全部干掉,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经过了奉天门群臣围殴马顺事件,百官已经对皇帝的手段有所了解,以刘昌为首的亲卫是真的敢杀人,和朱祁镇那种光开玩笑不见血的执政风格有天壤之别。
君臣相处就是这样,通过一系列事件,不断地探索双方的底线和脾性。最终要么找到一个双方和平共处的平衡状态,要么掀桌子翻脸。
所以对于钟同这过于大胆的提议,百官赞同而不支持。
王文率先回道:“你们想朝拜太子,那就尽管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国事要紧,我先回内阁了。”
说完,王文便拉着陈循走了。其他重臣也紧跟在后面,往奉天门走去。
其他大臣见状,也都各自散了,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边跟着往回走,一边交头接耳地细细讨论。
原地就剩下监察御史钟同和礼部郎中章纶。
王文说得很明白,谁愿意去朝拜太子,谁就尽管去,我也不拦着。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走各人的道路,大家尊重彼此、互不相扰。
钟同与章纶相视苦笑,就剩下两个人,还怎么去朝拜太子啊。
御花园中的钦安殿那可属于后宫的范围啊,要是阁臣、尚书集结文武百官一起去朝拜慰问,那还能说得过去。
如果只有钟同和章纶两个人去,皇帝直接给扣个逾矩擅闯、秽乱后宫的罪名,明天午时在菜市口两刀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钟同与章纶也只得转身回了各自衙门。
……
鸣玉坊接天楼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皇帝的罪己诏就已经流传了出来。
而且是誊写了数千份,直接散给了楼中的食客。每人领个十几份,可以拿回家分发传播去。
一众食客被搞得摸不清头脑:莫非这接天楼是皇帝的对头开的?竟然敢公然宣扬皇帝的罪己诏,也不怕被针对?这是真不拿锦衣卫诏狱当衙门了吗?
然而,左等右等,众人死活等不到锦衣卫的到来。于是乎,接天楼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更上了一层楼。
此时众人才放下心来,细细品读皇帝的罪己诏。
有心之人都已经找到了规律:景泰皇帝的诏命一向是言简意赅、条理清晰,绝不只是官样文章。细细地分析拆解,能从里面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就拿这份罪己诏来说,原文如下:
“景泰元年正月十六日,皇帝晓谕天下臣民:寡人者,昭豫贞皇后胡氏独子也,本为齐王、未及就藩。
时瓦剌侵犯于宣府,上皇亲征于山西。
大兄正统皇帝命寡人居守京师、驸马都尉焦敬辅之;一切军政要务,悉将奏本送往行在由皇帝亲自处置。其余常事奏本由六科编收,候车驾回日奏请发落。
身为亲王,当为君分忧。然寡人不豫,昏厥十余日。是以幽居王府,未能理事。
驸马都尉焦敬代寡人行居守事,监督百官,各司其职。
京师内外,朝野上下,皆兢兢业业,忠于职守,日夜祈盼以待也先授首。
然不意师出不利、车驾竟误陷虏庭。五十万大军尽没于土木堡,京师振动、社稷倾危。
寡人为时局所迫,不得已出任监国,总揽军政。
然国无长君、朝野惊疑不定,委实无法凝聚人心,难集全力对抗瓦剌十四万精锐骑兵。
是以群臣固请,皇太后下旨,命寡人暂摄君位。
幸而天佑大明,赖太祖神灵之庇护,君臣一心,三军用命,阵斩瓦剌大军八万有余,也先率两万残兵败将西逃三千里,脱脱不花与阿剌知院率六万大军归附于朝廷。
京师围解,国家保全,寡人便欲退还皇位,回齐国建藩。然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