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笑道:“众位爱卿怎么看?”
怎么看?面面相觑呗。
昨天朱祁钰宴请了魏骥和几位皇亲国戚,在场众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甚至是宴会中谈到的内容,众人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魏骥明显就是在和皇帝一唱一和啊,那大家还能怎么看。
其实今天已经明牌了,就是要围绕交趾、三杨、废后旧事进行较量。
道理都是明的,接下来就看立场了。
已经站队到朱祁钰这边的人:魏骥、王文、罗通、江渊、周忱、何文渊、徐有贞、黄溥、何宜。
朱祁镇那一边:俞士悦、邹干、石璞。
立场不明确的:陈循、于谦、沈翼、寇深、萧维祯、薛瑄。
如果立场不明确的重臣最终全部选择朱祁镇的话,那双方正好势均力敌。
不过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对于魏骥给黄福、陈洽赠官、追谥的提议,户部尚书沈翼第一个站出来附议,薛瑄第二个表态支持。
沈翼就想早早支持完,赶紧回户部干活去。干什么活?数钱,数银子。皇帝从瓦剌抢回一大笔财富,户部还没摆弄明白呢。
之前的户部尚书陈循忙东忙西,不能专心于户部事务。另一位户部尚书刘中敷远在大同,也回不了京城。
现在户部有了沈翼这位经验老道、精明强干的专职尚书,行事效率要提起来了。
至于薛瑄,是朱祁钰命魏国公进京时,顺便带一些可用的人才过来。然后魏国公就将薛瑄这位南京大理寺卿带来了。
薛瑄不仅是一位精研程朱理学的大儒,同时还是个执法严明的倔老头。
曾经因为不肯阿附王振,被诬陷论死,上刑场当天才被朝臣们救下来。
关于交趾、三杨、以及废后旧事,虽然没和当今天子接触过,但薛瑄愿意站在掌握道义的一方。
有了沈翼、薛瑄带头,皇帝的亲信也都跟着表态支持。
一开场,皇帝一方的声势就压过了恭让皇帝一方。
朱祁钰朝陈循、俞士悦、邹干等人笑道:“你们三位都是礼部尚书,你们怎么说?”
陈循、俞士悦、邹干只得被迫表态支持。
当年宣宗、三杨都深恨黄福,所以奸佞最终得逞,黄福死后,既无赠官,也无追谥,身后事极为不体面。
现在情况反了过来,朱祁钰一心要清算三杨,谁要是替三杨说话,今天出了齐王府也就不用回家了,直接去锦衣卫诏狱报到吧。
朱祁钰继续说道:“来,接下来,我们论一论交趾到底是不是汉土。于爱卿,你是三杨的门生,你先说说吧。”
于谦立即回道:“启禀陛下,交趾是汉土无疑。”
于谦也想开了,在场所有人,除了皇帝,全部都是饱学之士。有谁没读过《汉书》,《后汉书》,硬抬杠说交趾不是汉土,有意思吗?
朱祁钰继续问道:“我大明得国之正,皆因太祖驱除胡虏,复我汉家江山。我说大明皇帝是汉天子,有问题吗?”
于谦继续回道:“没有问题。”
“那三杨怂恿汉天子放弃汉土,然后他们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帮小人竟然还因为丢失了一州之地,在那里沾沾自喜,真是亘古未有的无耻之徒,我说他们是卖国奸佞,有问题吗?”
到这里,于谦不说话了。
朱祁钰静静地歪在软榻上,等着有人站出来抬杠。反正三杨勾结瓦剌,走私卖国,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可以定案了。
这时候如果谁敢抬杠,想替三杨洗脱罪名,来一个抓一个,谁也跑不掉。
所以于谦不说话了,俞士悦、邹干、石璞也不说话。
大家都心里都清楚,一旦开始跟皇帝辩论,那就算进入圈套了。
只要一辩,必输。
因为肯替三杨申辩之人,那必然是丧失了良心的。
三杨做的那些龌龊事,根本就洗不白,全是靠宣庙和孙太后凭借权威硬替其撑腰,这些年才得以平安无事。
接下来,朱祁钰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除了勾结瓦剌,勾结效忠的黎氏,三杨还有一罪,那就是勾结内廷、蛊惑宣庙,阴谋废后、戕害国母。”
邹干问道:“敢问陛下,此事有确凿证据吗?”
朱祁钰笑道:“没有确凿证据,既是阴谋废后,不论是三杨,还是内廷,都不可能将他们的谋划说给我听啊。
但是母后总不能是凭空被废的吧?皇后之位能够凭空消失吗?总得有人是那个蛊惑宣庙的奸臣吧?
那请邹爱卿说说那个奸臣到底是何人?又或者邹爱卿认为我的母后就应该被废,是罪有应得?
那寡人倒要请教邹爱卿,我的母后到底所犯何罪?”
邹干当然不敢说胡皇后被废是罪有应得,这话一出口,三族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了。
但邹干还是找到了皇帝话中的漏洞:“贞皇后自然不应被废,自然是有奸臣蛊惑了宣庙。
只是这奸臣未必就是三杨,还请陛下派三法司查明前因后果,方可定罪。”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废后的主谋就是宣宗本人,但是这话可没人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