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拱手行礼而赞曰:“大兄仁孝无双,愚弟既感且佩。”
说罢,朱祁钰便坐下倒酒,不再去看李时勉,也不去看群臣。林香玉不着痕迹地扫了锦衣指挥卢忠一眼。小夫妻二人一唱一和,默契无比。
卢忠会意,上前两步,高呼一声:“末将谨遵恭让皇帝陛下谕旨,将国子监祭酒李时勉下锦衣卫狱勘问。”
说罢,卢忠便指挥着锦衣卫们拿下李时勉。
李时勉连声喊冤,却没人敢站出来声援。主要还是皇帝给出的指控太严重,涉嫌谋害仁庙啊,谁敢阻碍皇帝调查,谁就不是忠臣。
别管李时勉究竟有没有谋害仁庙,至少要调查清楚。如果大臣们连查都不让查,那皇帝就又有话说了。
等李时勉被锦衣卫拖行了十几步,朱祁钰方才抬起头向卢忠吩咐道:“李祭酒年纪大了,要照顾老臣体面。
锦衣卫仔细勘问,但不要用刑,酒菜饭食,从优供应,不可苛待。”
卢忠略微一愣,便心领神会,奉了谕旨,将李时勉押走了。
大臣们本来吊起的心,在听到皇帝吩咐不要用刑、不要苛待后,也就放了下来。
为了缓解气氛,刘定之站了出来,上前奏曰:“启禀恭让皇帝陛下,漆工杨埙做漆金屏风一面,献于陛下。
其上有太子亲笔题诗,以为陛下万寿无疆之贺。”
朱祁镇笑道:“好好好,太子有此孝心,朕与众位爱卿一观。皇弟,请一同上前细观吧。”
朱祁钰带着林香玉,笑盈盈走到了屏风前。
朱祁镇亲自动手揭开了罩在屏风上的红布。
屏风刚一露出庐山真面目,便引来文武百官一阵惊呼。只见屏风四边与基座都以黄金包裹。而近乎七尺高、四丈长的屏风本体,则是由四块金丝楠木拼接而成,然后再涂以彩漆,令人根本没法分辨出拼接的痕迹。
屏风正反两面,都是栩栩如生、磅礴大气的万里江山图。
站在屏风前,大好的山河,一览无余,仿佛万里江山尽在掌握。
“好好好好好,真神乎其技也!”
朱祁镇连喊了五声好,又去看太子的诗句,只见乃是一首七言绝句:
双悬日月照长河,朗朗乾坤奉圣明。
碧水东流无穷尽,江山万里在掌握。
朱祁镇朗读一遍,不禁大喜过望。当即又复读一遍,然后向刘定之问道:“虽未严格押韵,但却也有几分天家意境,这当真是太子自己所作?”
刘定之回道:“臣不敢欺君,确为皇太子所作。臣等仅仅只是为皇太子讲解了基本的作诗之法,又陪伴皇太子诵读了几百首古人诗篇在腹中。”
朱祁镇赞道:“好好好,东坡居士讲过,腹有读书气自华。爱卿等教导太子有功,各赐银百两,锦十匹。
阮浪,将我珍藏的那柄玉如意赐给皇太子。”
说罢,朱祁镇又向朱祁钰问道:“弟弟以为如何?”
朱祁钰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我大明后继有人矣,见深将来必为千古明君。大兄赏了见深玉如意,弟弟就再赏他一套珍藏多时的上品笔墨纸砚吧。
另外,我也赏刘定之等讲官银百两,锦十匹,望其用心辅佐太子,为我大明巩固国本。”
百官闻言,皆跪地称颂不已。
接下来,众人忘掉了李时勉带来的不愉快,宴会进入了君臣相得、融洽和谐的气氛之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文、江渊、何文渊、徐有贞等人,逐渐将话题引到了开疆拓土、畅想未来上面。
对于王文、徐有贞这样的大才子来说,控制话题、引导风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提到这些,朱祁镇就有些尴尬,也有些愁怅了。
而心向恭让皇帝的大臣,位分较低,基本都坐在远离皇帝的席位上,比不得王文、徐有贞等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想站出来护主,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收复安南、灭亡瓦剌、再度下西洋,这些壮举,跟朱祁镇已经没有关系了。
王文、徐有贞等人越讲越起劲,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大明的美好前景,朱祁镇和自己一派的大臣则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容易王文、徐有贞等人略作停顿,朱祁钰便接话道:“愚弟也为大兄准备了一件贺礼,还请大兄一观。”
“哦?弟弟准备了何物?”
“不是东西,是弟弟命人编排了一段舞蹈,虽不甚精妙,但也颇有些新意。献与大兄,也请百官共同品鉴一番。”
朱祁镇笑道:“好,弟弟有心了。”
朱祁钰拍拍手,数十名小太监便簇拥着一壮硕男子来至御前。
朱祁镇定睛一看,登时一惊,手中酒杯掉落于地,犹不自觉。
大臣们也炸开了锅,这皇帝也太狠了吧,这是杀人诛心啊。好端端的,把也先请来做什么?
朱祁钰心中冷笑,你们这帮昏君逆臣,就是得使劲治你们,狠狠打你们脸,不然你们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清了清嗓子,朱祁钰非常贴心地向众人解释道:“唐武德九年,东突厥颉利可汗兵临长安,举国震动。跟咱们在正统十四年面对眼前这位瓦剌太师的情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