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浑身陷入战栗之中。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会像猫抓耗子一般,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吓得定在原地。
索拉缪斯缓缓从她的身后走来,抬起手,慢悠悠地按在腐尸的脑袋上。
女鬼的身体歪斜起来,腐烂如脆片的衣服,苍白腐臭的脸,一个满是咒怨的虚幻灵魂,嘴巴大张着,眼睛空洞中流露出畏惧,那个冤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被索拉缪斯简简单单地提在手里。
在这世上,有人执念太过深沉,便会主动抗拒回归到古木之内,而后化作孤魂厉鬼,为祸一方。
“你见过神迹吗?”
索拉缪斯沉声问道。
女鬼在她的手里打了个冷颤。
神迹…
她从前为祸一方时,见过无数人在恐惧中向水神以及其他众神们祈祷,而后她一边笑着,一边将那些人折磨致死,让他们享受与自己一样的屈辱死法。
她可从未见过有什么神迹降临。
“告诉我,你相信神迹吗?”
而身旁的女人,仅仅一眼便洞穿了她的心思。
女鬼的冤魂浑身战栗着。
原本熟悉的密林,此刻竟然变得如此陌生,那些曾经给他人带来恐惧的道路,如今却给她带来了惊骇。
到底…谁才是女鬼?
只听索拉缪斯慢慢向前,提着那个灵魂朝密林深处走去。
而身后的腐尸,随着灵魂的远离,轰然倒地。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人曾享受着无尽的恩典。
他们是世上最早的世人,却又犯下大罪……”
索拉缪斯一边走着,一边向手中的女鬼讲述着久远的故事。
一字一句落下,女鬼的面容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狰狞,眼眸里流露着骇然和哀求。
这个冤魂感觉到,那每一个字,都如同一个烧红的钳子在一遍遍灼伤她的灵魂。
曾经无数真教徒与逻各斯人吟诵过的故事,从索拉缪斯的口里吐出来,蕴含着一种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
女鬼扭曲得厉害,整个灵魂发疯地颤抖着。
原本扭曲复杂的林间道路,在索拉缪斯的脚下,竟然如履平地,她提着女鬼,在故事的声音中,走到了破败的村庄。
女鬼来到这破败的村庄,明明是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却因为索拉缪斯,而成为了自己的梦魇之地。
索拉缪斯环视眼前的一切,问道:
“告诉我,你相信神迹吗?”
女鬼在寒意中发抖着。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松开了一些,让自己能够言语。
“相、相信!我、我、我信神!”
女鬼不堪折磨,哀求着,发疯地大叫着。
只听那女人不冷不淡地问道:
“…你有罪吗?”
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女鬼颤声喊道:
“我有罪!我有罪!”
索拉缪斯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那么…
罪的代价,就是死。”
女鬼刹那僵硬住了。
索拉缪斯的手指微动,一点点地钳紧她,窒息的触感,涌上了女鬼的脖颈。
“你要等候一场伟大的审判,
而在这之前,
你是怎样带给他人恐惧,那么你就要怎样活在恐惧之中。
而在那日到来时,
你也将下到地狱里受苦,
因那审判出自于神,而神必公义。”
索拉缪斯慢慢地收紧手掌,她的手心出现微微的光芒,将这作恶的冤魂不断烧灼。
密林之中,
一团酒色的浓雾自深处涌了出来,而后在索拉缪斯的前方停下。
浓雾渐渐汇聚,化作一头半人半羊的生物,那是酒神创造的种族法翁。
那法翁的目光先是落在被折磨的女鬼身上,而后紧紧盯着索拉缪斯。
“我知晓你是他人口中的水神之女,那万水的祭司们将你奉作圣女。
而我乃是酒神西波斯之孙希罗,我身上流有神祗们的血,乃是祂们的伟大血脉。”
法翁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目光流露着一丝丝恳切,
“你手中乃是我的妻子,她被村民们吊死,因此才化作世间的孤魂,容你宽恕我们的冒犯,将她交还给我,好让我们得以团聚。”
索拉缪斯看着他,不由地笑了笑。..
法翁不在意她的嘲笑,而是不时看着自己被折磨的妻子。
“因你是西波斯之孙,所以你才能将这灵魂留在这世上不被死神收割?”
听到索拉缪斯的问话,希罗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的妻子会化作孤魂野鬼,
可若她去到冥界,我们便要就此分别。
纵使流有神血,我仍然不过一介凡人,所以我将她留了下来,
而她动手杀人,全是因为她需要灵魂来替死,以此减轻逗留凡间的痛苦。
这些事情,也不过十年一次,”
希罗的解释之中满是哀求。
而索拉缪斯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理所当然。
一位女鬼能够数十年为祸一方,她的来历肯定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