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陈家落后又整顿了几番,翻过年来王家也加紧忙乱起来,蓉姐儿九月二十六出阁,过了年关满打满算也只有半年能预备。
潘氏跟沈老爹两个最宝爱蓉姐儿这个外孙女,偏妍姐儿跟蓉姐儿两个是一年里头出嫁的,妍姐儿早春三四月进戚家的门,孙兰娘大着肚子,娘家又有那一堆糟心事,潘氏往金陵来,却怎么脱得开身。
总归是沈家姑娘嫁人,说破天去也没扔下孙女婚事不管,倒来给外孙女帮忙的事儿,潘氏却要尽心意,给妍姐儿备下一份,就要给蓉姐儿一份,缎子绫罗是旧年就备下的。
秀娘忙着王老爷丧事,又病了两月,潘氏却拿得住,孙兰娘吃那一个大亏,她虽为着儿媳妇肚皮里头的孩子没闹起来,到底还是往丝坊里走动好几回。
她是主家的岳母,便是管事儿的也得看她的脸色,客客气气迎进门,王家独女要出嫁,丝坊绣坊早一年就开始预备,那掌柜的看见潘氏上门,把那各色缎子捡出来给她挑。
“这俱是姐儿备的,看这佛手桃子石榴,样样都吉利,再有那举案齐梅,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福寿万代,挑最好的绣娘,慢工细活做了一年有余啦。”这才是备嫁妆,急急促就的,哪里有这样的好东西,管事的眯了眼儿笑,潘氏也一样眯了眼。
她摸了料子啧啧称赞,连着妍姐儿也有一份,只数量不及蓉姐,东西都是一样的,光这些个锦缎,到了戚家拿出来给妯娌公婆,脸上也很有光彩了。
这事儿一半是掌柜的在办,一半是玉娘兼了,秀娘走时还特特嘱咐了她,叫她画了花样子,给绣坊送过去,她那个小绣往后也能到沈家绣坊里来接活计,寡妇是孤寡人,喜庆吉利的绣件做不得,绣屏却是能做的。
玉娘带了蓉姐儿这些时候,看着便同自家女儿,哪里会不精心,□□都为着她想到了,蓉姐儿定亲时她还在金陵,徐家如何模样也曾听说,除开这些新嫁的吉利花样,还专备了给老人的,龟鹤齐年,九世同居,颜色花样口彩都有了,蓉姐儿一进门就能拿这个讨好老太太。
这些是大件,还有小件,石榴花样团珠花样,回纹宝相花莲花,牡丹海棠,四时花卉再没一样少的,王家是想着四十八抬嫁妆嫁女出门。
房子田地早早就上了嫁妆单子,家具也都上过五道漆,只等最后一道上完,光是两架穿衣镜上的绣罩子,就做了五彩遍地石榴,缠枝宝莲回纹,富贵连枝总共五色不同花样。
潘氏回去了就同沈老爹叹:“咱们妞妞小时候把苦都吃了,如今却是泡在蜜糖里。”沈老爹摸了小白的耳朵,猫儿肥肥的,卧在他膝上正好取暖,抬眼看看老妻,道:“俊哥儿也要成亲,你备了东西不曾。”
小女儿越是发达了,大女儿倒一步步没落,高大郎自家立不起来,弟弟的生意倒比他做得熟,高家的老客十之□□才叫他撬了去,丽娘就是个靠家凶,家事一把抓,可生意却实不在行。
高大郎一味老实,越做越亏,便是王四郎给了他好货,他也卖不出好价去,索性停了生意,如今也不做南北货了,只把铺子租出去,收个租子钱,给儿子张罗了一房媳妇,也是今年进门。
沈家三个年岁差着,倒一同成亲,潘氏就怕这头美满了,那头挑刺儿,一个是姓沈的,一个是蓉姐儿,虽俊哥儿打小同他们并不亲厚,老夫妻两个也还是摸了私房出来,给了两百两。
便是这两百两还吃丽娘的埋怨,觉着她自来帮补这么些,妹子好了,爹娘就满眼看不上她,两百两银子只是九牛一毛,打发个要饭的。
她如今哪里还有过去回来的风光,人也不似刚嫁那会子明艳了,越是计较越是盯住小利,还有个合离回来的小姑子日日同她磨,不是计较三餐饭食少肉少鱼,就是计较四季衣裳少绫少缎,还当自家是未出闺的姐儿,比着高家没分家时的月例来伸手,人前人后都是一付爹娘把家底都掏给了大哥大嫂,能占一些是一些的模样。
高老太太虽疼长孙,女儿也不能薄了,丽娘哪里吃得住这天长日久的折腾,寻媒人婆上门吧,高采萍的名声早就坏了,这块狗皮膏药烂在身上,掀不下来,可又贴的肉疼。
丽娘在婆家不如意,回来娘家回回都是诉苦,留掉几担眼泪才走,儿子嫌她唠叨,高大郎呢,她又不愿同他一处,说他是个没个卵用,不是个男人,这点苦水不往娘家倒,还有哪个能听,潘氏不是个硬心的人,看见她哭又可怜起她来,暗地里给首饰给银子,她这会子倒又怨起爹娘不贴补她了。
把潘氏气个仰倒,钱都在孙兰娘手里捏着,她跟沈老爹两个又没个营生进项,这些个钱一多半儿是秀娘偷摸塞过来的,一小半是孙兰娘平日里的孝敬,俱是两个老的节省下来。
哪有拿了儿子女儿给的银子,去贴补外孙的,孙兰娘不是不知,只这些年她没个儿子,有些话便不能挑明了说,老人家便是喜欢男娃,贴些小钱便罢,可两百两,在泺水能买一间三进大的精致宅院了。
有了这桩事,孙兰娘心里便不大舒服,只不知道肚里这个是男是女,收敛了脾气不发作,等丽娘再上门来,她便只睡在房中不出来了。
除开沈老爹一并拿出来的两百两来,潘氏还预备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