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慢。
门口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叮铃哐当地撞击在詹鱼的心脏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从梦境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五天的时间,回想这五天,詹鱼只做了一件事情--验证梦境的真实性。
为了这个验证,他找上刘老七,拿到了傅云青的头发,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在这个等待过程中,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想了什么。
但至少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到那个可能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
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詹鱼下意识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尖啸。
门一点点推开,将那人的身影逐渐展示出来,枯瘦发黄的手,单薄的身体,有一点驼背,掺着白霜的头发……
女人把钥匙塞进口袋,抬起头:“云青,你是不是点外卖了?”
生活的辛苦磨平了她的棱角和锋芒,苍老却也难掩女人姣好的容貌,即便是脸上皱纹横生,但依旧能从她的眉眼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的眉心中间有一道深刻的褶皱,是被苦难凿出来的沟壑,形成川字纹路。
所以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皱眉严肃的既视感。
“是,”傅云青说,“饭菜做好了,您要一起吃吗?”
陈峡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杯奶茶,眉头拧起,脸上显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我说过,奶茶浪费钱又不健康……”
“那个,奶茶其实是我点的,”詹鱼的手在身后捏紧又放松,然后再次捏紧,最终攥着拳,“……您好,我,我是傅云青的同学。”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也许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所以哪怕是阿姨这样的称呼,都显得不合时宜。
话被打断,陈峡这才注意到房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先是愣了下,她的个子不高,一米五出头,抬起头才看到詹鱼的脸。
从对方进入房子到现在,詹鱼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眼珠浑浊,没有光,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眼尾攒着蛛网一样细密的纹路。
这一刻,詹鱼的心口蓦地抽痛了下。
在看到傅云青的时候,詹鱼对十七年没有什么概念,傅云青太优秀了,甚至会让人遗忘他贫苦的家境。
但破落的房子,眼前面容憔悴的女人,第一次让詹鱼正视十七年这个数字,深刻地,让他明白,这十七年对傅云青,对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您好,我叫……詹鱼。”他轻声说,“第一次见面。”
女人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詹鱼垂眼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惊讶,还有眼睛里倒映的人--穿着光鲜矜贵的自己。
“你,你……”陈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妈,怎么了?”傅云青皱眉,走上去扶住她。
但女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她,就猛地被甩开。
傅云青什么都没说,像是习以为常,神色平静地后退一步,退出可以触碰到她的范围。
詹鱼看看她,又看看傅云青。
半晌,女人颤抖着伸手,敛了下鬓角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你是云青的同学啊,”她说,“不好意思,今天遇到一点烦心的事情,失态了,你快坐下,要喝水吗?”
詹鱼浅浅呼出一口气,笑笑说:“傅云青已经给我倒水了,您也坐吧,不用照顾我。”
“好好好,都坐都坐,”陈峡笑着对傅云青说,“饭菜都做好了,那就吃饭吧。”
詹鱼坐下了,却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验证了梦境的真实性,但梦里没说,面前这女人是不是他亲生母亲,结合詹家父母的聊天,他只能确定,自己确实是被错养在詹家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形。
三个人围着不大的餐桌,桌上的三菜一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詹鱼是吧,云青还是第一次带同学回家,”陈峡用筷子夹了几块肉在詹鱼的碗里,“阿姨叫你小鱼可以吧?”
“可以的,谢谢您,”詹鱼连忙抬碗接下,“我,我自己夹菜就好。”
“别客气,小鱼长得真好,”陈峡又夹了一筷子鸡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吃鸡蛋。”
“谢谢。”
“别只吃肉,多吃蔬菜,营养才均衡。”
“好的,谢谢您。”
“肉再夹点,要是不够吃,阿姨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够多了,我碗里的菜太多了。”
………
………
几个来回,詹鱼碗里的菜堆得小山一样高,把饭盖的严严实实。
他端着碗,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和他的大丰收不同,傅云青碗里的米饭干干净净,只有一根他自己夹的小白菜叶子。
“来,再吃点鸡肉。”陈峡从鸡汤里夹出一个鸡腿要往詹鱼碗里放。
詹鱼连忙盖住碗:“不用不用,我的菜太多了,您夹给傅云青吧。”
陈峡闻言筷子顿了下,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