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她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思虑间,她举目四顾,看见被几位贵女簇拥在中间的常雅芙,眸色微闪。
范娇娇显然也看见了常雅芙,指点道,“瞅瞅,常雅芙也来了。听说她除服那天你两起了口角,她被你骂的投缳自尽差点殒命,这才主动与你哥哥退了婚。襄儿,你果然是骂遍京城无敌手”边说边竖起两根大拇指以示敬佩。
被人骂几句就投缳自尽,这事放在别人身上也许显得有些离奇,放在虞襄身上谁都不会怀疑。京中被她骂哭过的贵女比比皆是,被她骂得不敢见人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些干脆懒得张口,抬手就一鞭子抽过去。
她长到十四岁也才交了两个好友,一个范娇娇,一个九公主,却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众位贵女表面上看不起虞襄,实则哪个对她不嫉恨在心
她确实断了腿,是个废人,但她却活得比谁都舒坦,比谁都自在。因为身体的残缺,虞老太太丝毫不敢拿世俗礼教去束缚她,她高兴的时候可以大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悲伤的时候可以大哭,大大方方顶着红肿的眼眶;愤怒的时候破口大骂抬手便打,无论得罪了谁,自然有权势滔天的兄长为她善后。她得到的是虞家上下毫无原则的宠溺,就连无法嫁人这一点,在她看来也无关痛痒,她可以在虞家当一辈子姑奶奶。
条条状状数下来,让那些被世俗礼教绑缚的贵女们如何不嫉恨。久而久之这些人竟产生了同仇敌忾之感,凡是虞襄出现的场合,必定联起手来孤立她。
也因此,受过她摧残的常雅芙如今很是受人欢迎。她所到之处必定有许多人围上来好言好语的劝慰,然后自以为隐晦的朝虞襄投去责难的目光。
虞妙琪只犹豫了一瞬就朝常雅芙走去,拉住她苍白冰凉的指尖,柔声道,“芙儿姐姐,你没事了吧襄儿那事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欲言又止,尴尬的表情中透着怜悯和同情,叫众位贵女更认定虞襄仗势欺人。
常雅芙见她过来本欲离开,闻听此言立刻停步,苦笑着摇头,片刻后又摇摇头,仿佛有万千委屈却不敢倾诉。
有人冷笑道,“妙琪,本是一母同胞,为何你如此知书达理,温婉和顺,你妹妹却嚣张跋扈,性情乖戾。虞老太君还说你缺乏调教,却是老眼昏花了”
虞妙琪连连摆手,表情苦涩,引得众人纷纷猜测她在虞府如何受虞襄欺压,对她也不由同情起来,又连忙围着她好言安慰。
几人说话之时范娇娇正推着虞襄靠近,常雅芙脸色煞白,抬脚便走,却被镇国公府的三姑娘拉住,“作甚要走见不得人的又不是你。有些人你越是怕她,她就越是欺到你头上,很该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哦,那你说说该如何教训此人”虞襄挥舞着马鞭挑眉询问。
打打不过,骂骂不过,虞襄又是个不怕挑事的,惹毛了她,她能把范夫人的寿宴都给掀了,回过头虞品言还得寻到镇国公府找她算账。三姑娘顿时哑口了,吭吭哧哧涨红了脸。
常雅芙连忙伏低做小,上前赔罪。
几位贵女实在看不过,将她一把扯到身后,硬着头皮斥道,“虞襄,这里不是虞家,你别闹事。你害的芙儿还不够,还要怎样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心遭了报应。此处不欢迎你,你快些滚开。”
虞襄眉毛竖了起来,这是她发怒的前兆。常雅芙见势不好连忙将几位贵女拉拉扯扯劝走,唯恐虞襄口无遮拦将她那些事爆出来。若非母亲欲借着这次寿宴给她相看一户人家,她哪里敢与虞襄碰头。如今肯娶她的人也只有那些粗鄙的武将了。
因紫向阁的一场大闹,虞襄再次名满京城。各家主母宗妇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都道她是个能干的,足以撑得起门楣,若是男儿,少不得又是一个虞品言。
闺秀们则恰恰相反,对她畏惧居多,更没有与她结交的念头。
虞襄是个我行我素跌宕不羁的,并未将流言放在心上,这日睡到巳时一刻才姗姗转醒,换了一件软银轻罗百合群,对着刚买的水银镜梳妆打扮。
铜镜打磨得再光滑,照起来也有少许失真,且还将影像染成暗淡的铜黄色,看上去总似隔了一层纱,有种逼仄的感觉。水银镜却大为不同,不但影像真实,更将色彩原原本本拓印出来,看上去亮亮堂堂,真真切切。
虞襄一面将自制的丝瓜水拍在脸上,一面转动脸庞仔细打量自己,口里咿咿呀呀的哼唱,“你这么美,你这么媚。你这么美,美,美,妹妹。你是寒冬里的花蕾,你是西施搅乱了春水,你是天使般的恩惠,你是我宠爱的宝贝。世间的伤悲全都被你摧毁,你是美酒千杯,我怎能不醉”
调子奇怪也就罢了,歌词更是自恋的惨不忍睹,再加上她一会儿挑眉,一会儿皱鼻,一会儿鼓起双颊,一会儿撅起嘴做邀吻状,模样搞怪的令人发噱。
柳绿的脸已经变得惨绿,主子偶尔会抽疯她早已经习惯,但行行好,侯爷那么牛高马大一个人站在门口,您也看不见果然照镜子的时候主子只看得见自己。
虞品言斜倚在门框上,瞅着古灵精怪的妹妹微笑。你是美酒千杯,我怎能不醉他其实早已经醉了。
抹完雪肤膏,虞襄对着镜子开始画眉,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