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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愤(2 / 3)

沸的丝缕白烟,朦胧了少女有些呆怔的眉眼。

她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微微失神。

“裴师妹。”

裴簌抬眼,看到闻昭师姐捧着一只玉盏站在门前。

盏子里装了许多精致好看的点心。

闻昭师姐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性子,刚放下甜果子和她说了两句。

就暗戳戳问,“听说谢师兄的小竹峰住进了一位姑娘?”

看样子这两天肯定是没少听师门里传的八卦。

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觉令裴簌有些好笑,“师姐不要多想,那姑娘受了很重的伤,师兄才会把她带回来医治。”

“不见得。”闻昭摇摇头。

“修仙界里不知有多少女修觊觎谢师兄颜色的,你可不要傻傻的为他人做嫁衣。”

闻昭说着说着眼冒精光,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替裴簌去探探虚实。

哪怕是修仙之人,心里头也会不可避免的分出个亲疏远近。

她自然向着自家师妹!

转头看向少女微怔的侧脸,闻昭更是怒从心头起——谢师兄那是什么眼光!

她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比裴师妹更貌美可爱的妹妹!!

裴簌自然是听懂了师姐的话外之意。

但她只是犹疑一瞬,便坚定的摇摇头,“师兄他不会的。”

她了解谢清拾,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女子容色于师兄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他性情疏冷,最是讲究规矩礼法。

“你想过没有,天底下那么多受伤的姑娘他不救,为什么独独救那一个?”

裴簌抿了抿唇,没说话。

闻昭继续说,“这三百多年来,我只见过谢师兄带上仙云宗过两个姑娘。”

一个是十二岁的裴簌,一个是现在昏厥在病榻上的云漪。

药炉上喧沸的白烟已经淡了。

闻昭师姐离开后,裴簌仍然在想着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思绪渐渐飘散起来,就忍不住想起了更多往事。

她被带到仙云宗之前的一些事。

那年她还在人界,是裴家行字最小的女儿。

也不知是从哪一日起,镇子里开始怪事频出。

不停的有人横死家中,死状凄惨。

乡邻们整日担惊受怕的躲在屋中,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有人坐不住,带头捐了钱,请来一个云游四方的得道大师,要为镇子开坛祈福做一场法事。

大师说山神连年不受供奉,故此震怒,现下需要选出一个令山神满意的祭品来平息祂的愤怒。

算来算去,竟是裴家小女儿的生辰八字正好合得上。

为了让裴家爹娘同意,财大气粗的周员外差仆人送来二十两银子当做谢礼。

二十两太多了。

她和阿娘要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里浆洗一个月的衣服,也才能赚得五十蚊。

裴簌被从床上喊起来时,以为是阿娘要她一起去帮街坊浆洗衣裳。

虽然天色比以往都要早,但她乖乖爬起身没有多问什么。

朔雪隆冬,少女的十指、手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色裂口。

其中部分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浆洗已经生了冻疮。

她的母亲出于愧疚,给她买了那条喜欢了很久的绸带

“簌簌乖,等会儿梳好头,娘亲送你坐上轿子,去给山神娘娘祈福。”

山神娘娘是神,裴簌一点都不怕。

她觉得娘亲真好,给她梳头,还给她买了那么好看的绸带。

那绸带很贵的,要五十蚊,隔壁秀才家的女儿每天都带着。

裴簌知道。

少女从没梳过那么繁复的头发,鸦黑发髻间粉绸带一绑,好看得不得了。

她贪心的看了又看,对母亲说,“那阿娘等等我,等我给山神娘娘祈福完,就回来和阿娘一起洗衣裳。”

裴母流了泪,抱着她瘦小的身子。

什么也没说。

有眼泪落到少女温热的脖颈上,她不懂母亲为什么哭。

裴母送小女儿坐上轿子,临行前给她小手里塞了一张麻饼和一小包酥糖。

“坐上轿子就吃,等你吃完了,天就亮了”

“年关一过,你的两个哥哥就都要去郡里的私塾念书,还有你阿姊,眼看着就要过了议亲的年纪……簌簌,别怪爹爹和阿娘,实在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少女见不得母亲如此伤心,小手拍在她的手背上,“阿娘别哭,我给山神娘娘祈完福,很快就回来。”

马车辘辘,她隔着晃动的纱帘,回望了一眼母亲模糊的泪脸。

哪有什么山神。

那是一只成了精的地鼠妖。

黑黢黢的破败神庙里,对上地鼠妖那双无比可怖的红眼睛,裴簌想起临上轿前阿娘对自己说的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浑身都冷,又绝望,瘦小的身子一阵阵发起抖来,眼眶一酸,眼泪珠子就不听使唤的掉下来。

温热咸涩的泪水砸到她遍布皲裂的小手上,又疼又痒。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黑黢黢的神庙里。

直到一把长剑破空而来,斩掉了地鼠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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