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齐郡兵死了九万。齐人之恨,要向谁纾解? 战后的吴兴府满目疮痍,是夏国诸府里被破坏得最彻底的一府。若非贵邑城破得及时,夏皇投降够快,吴兴府只会更惨烈。 虽然不见于军报,也在故夏境内封锁了消息。 但身为吴兴府人士的韩绍,究竟经历了什么,也大略可以想象。 可问题是……在齐夏战争里,吴兴府属于北线战场,前武安侯是在东线战场驰骋,这根本挨不着呀! 姜望并没有这样说。 齐已灭夏,不忘故国的夏人来寻仇,这道理他认可。 经历了痛楚的夏国人,把账算在他这个齐夏战争里军功仅在曹皆之下的人身上,他并不抗辩。 他只问道: “那么韩绍,你是为谁来寻仇呢?为夏国,还是为你自己?” 韩绍咬牙道: “为夏国又如何?为自己又如何?” 姜望澹声道: “试问今日谁能代表夏国?夏皇、岷王,还是你?如今夏皇是安乐伯,岷王是齐上卿。你为的夏国,在哪里?” 韩绍一时无言。 安乐伯为夏皇时,丧心病狂到引祸水覆国。安乐伯为安乐伯时,乐不思夏。叫夏人如何念夏?今日之大齐南疆,不说歌舞升平,也可以说得上一声政治清明。苏观瀛师明珵一文一武,把南夏治理得极好。夏人并不思夏。 韩绍其实从来都明白,他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他怀念的也不是夏国,而是自己和夏国一起被毁灭的生活。 姜望又问道: “如果是为你自己而寻仇,伐夏将领那么多,你为何偏偏找我?” 韩绍恨恨地道: “你最有名了。而且你不在齐国,杀了你我还有机会跑。” 白玉瑕忍不住笑了: “还蛮有道理的。” “真不知道说你蠢好,还是说你聪明好。”姜望摇摇头: “说你蠢吧,你跑来行刺我。说你聪明吧,你跑来行刺我。” 韩绍怒道: “要杀就杀,别说些我听不懂的!” 姜望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轻轻一划。 韩绍立时血液滞流,呼吸停顿,意识沉沦! 在无限坠落的恐怖深渊里,他哀伤,痛苦,遗憾,但都消散。就这么,就这么死了,像蚂蚁一样—— 他蓦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身上的绳索也被割开,被那个噼柴的一个眼神就加身的束缚,也已经消散了。 他看到姜望把头一摆,很随意地说道: “走吧。” 韩绍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战场上各 有其份,不必说本心如何。脱下甲胃我事事只求顺心,也懒得挂怀什么旧怨。今天恰好心情不错,就放你一马。”姜望径自起身: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好好珍惜你的新生。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下次别再来送死。” 他不再管这个故夏遗民,带着净礼和连玉婵离开了这里。 林羡继续噼柴,白玉瑕打了个无聊的哈欠,自去后厨巡视了。 一时竟无人理会韩绍,他作为一个被俘虏又释放的刺客,呆呆地坐在柴房的地上,愣了很久。 且说解决了这件小事,姜望带着两个人又往顶楼走,随口道: “去楼上看看住的地方吧,接下来这阵子,咱们就都在一起修行。” 他着意看着连玉婵: “等什么时候事情解决了,你再回去。” 连玉婵自然听得明白,所谓事情解决,是指庄国使臣离开象国。 她有心问一句东家为什么不斩草除根,杀掉那个夏国人,但最后只 “嗯”了一声。 三人上楼去,脚步声渐趋于一。 走到四楼的时候,正巧那个叫戏命的结账下楼,对姜望点头致意。 楼梯很宽敞,容得下五人并行,差不多就要错身。 姜望笑意温和,戏命醉眼微醺。 净礼认真地瞧着戏命。 连玉婵不知此人是谁,腰间双剑不知为何颤动,抬手按住了。 姜望忽然问道: “戏兄,何妨顶楼一叙?” 戏命顿住下楼的脚步,很有些意外: “方便吗?” 姜望抬手指着净礼,一语双关地笑道: “此即方便之门。” 方便之门这个词语,原本就是说佛教指引人入教的门径,后来才演变为给人方便的门路。 戏命微微一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四人上楼,直接到了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