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体流月金并不好看,灰扑扑的。
宗星洵第一次做,形状不算规范,近看有些别扭。但效用只好不差,完全可以拿来练手。
姜陶陶又温习了好几遍需要在锁魂灯上镌刻的符咒铭文。
然后,紧锁上门窗,让三青鸟在外面守着,绝对不允许人进来。
这个过程非常漫长。
需要她不掺杂质的诚意,需要她无比坚定地要复活那个人的信念,也需要高度的专注跟集中。
决不允许任何打扰。
否则全盘失败。流月金灯直接报废,已经是最轻的后果。更严重的是造成反噬,让她以后都无法施展锁魂别。
锁魂别的符文,格外冗长复杂。
姜陶陶写上几行,就不得不停下来。
仙器认为她诚意不足,自然会悄无声息地阻止她。
她心一横,干脆咬破指尖,逼出凤凰血,涂在灯上。
两个时辰后,大功告成。
灯盏内外的每一处,无论是灯柄灯座,几乎都镌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有的在逐渐消失,融进锁魂灯里,成为仙力的一部分。
有的愈发清晰,正企图连接上姜陶陶。
姜陶陶累得要虚脱了,缓了缓,伸手摁在灯上。
受凤凰血滋养,仙器已经全然沾上她的气息。
原本失败率极高的连接过程,比想象中轻松了许多。
姜陶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殿外三青鸟一阵一阵地利叫。
急促的鸟鸣中,宗星洵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她拉开了殿门一道缝隙,只探出脑袋:“小宗,怎么了?”
宗星洵就站在门口,无论三青鸟在他旁边怎么飞,他都动也不动一下。
面色平静,语气却有些阴恻:“我要进去。”
姜陶陶还没收拾好案桌上的狼藉,“现在不方便。”
她伸手拉住外边的门环,准备将门缩上。
手腕却被宗星洵扣住了。
他拉过她,轻而易举溜进缝隙。刚走进殿内,看见了案桌上那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陶陶:“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话音未落,宗星洵已经走到案桌边。
长指摁在那刚刚镌好的锁魂灯盏,摩挲几下。
再起抬起手时,指腹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殷红色。
血腥味也跟着传了出来。
不知为何,姜陶陶有种小孩子调皮,被大人抓包的感觉。
明明宗星洵跟她该是姐弟来着。
宗星洵低头,十分自然地舔了一下指尖的浓红。
姜陶陶瞳孔巨震:“你要做什么?”
“凤凰血,我果然没闻错。”宗星洵望向她,十分凌厉地反问道,“你不要命了吗?”
姜陶陶现在这副身躯,只有普通的雀妖血。
想要凤凰血,得从她本体来取。
现在她没有回归本体,唯一可能的媒介,就是心头血。
对于任何修仙的人兽物来说,心头血都是命根。
姜陶陶抿起唇瓣,无声地眨了眨眼。
“我跟你们不一样,痊愈得特别快,也没什么大事——”
宗星洵低头,看着那灯盏边的血红痕迹:“每制作一盏锁魂灯,都需要这么多血?”
“……”
“姐姐。”他加重了音调。
姜陶陶怕不想承认。被逼问到这个份上,才不得不含糊地点了点下巴。
宗星洵:“那我不做了。”
姜陶陶睁大眼睛,又急又懊恼:“宗星洵,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我是帮你还是害你。半个月,九盏灯,姐姐,你打算流多少血才罢休?”
姜陶陶知道他在关心自己。
但她一点都没有被说动。
任何事都能商量,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一点让步的余地都没有。
两人定在原地,僵持不下。
最终,不知多久过去,还是宗星洵主动认了输。
他垂下眼,缓缓叹气:“……姐姐,只是个幻觉而已,值得吗?”
世人皆知,晏钟渊那一招以天劫敌天劫,用的是天外天的秘术。
却鲜少有人知道,那是姜陶陶教他的。
她担心晏钟渊在未来的历练天劫中受苦,偷偷告诉了他这个本不该外传的方法,教他利用天劫的漏洞。
谁知道上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是在那样惨烈的时候。
也正因如此,姜陶陶把晏钟渊身殉禁地的原因,全盘归结到了自己头上。
她当初有多浑浑噩噩,心如死灰。宗星洵看在眼底,比谁都清楚。
就因为姜陶陶当时心防崩溃,连带着修为大乱,才会被幻觉侵占心神,困扰百年。
到了现在,也没见转好。
总是认为已死之人还活着,费心费力去做各种阵法,也就算了。
现在不在本体,正是神识虚弱之时,还如此大量消耗心头血……
要若不是下不去手,宗星洵真想把她掐醒。
姜陶陶对上他略带阴森的眸子,抿起唇,止住了那句“根本不是幻觉”。
除了她以外,其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