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绛朱的脸上,发觉她很像姜陶陶。
好像完全跟之前反过来了。
但是把这种话说出来,更像是种可信度不高的辩驳。
晏临则微微阖眸,又睁开,眼底黝黑难测。
语调压下去,很硬:“姜陶陶,你——确定?”
姜陶陶慢吞吞地点了点脑袋,重复:“当然确定。”
她态度如此坦然,衬得一向利落的仙君,都如此的犹豫踌躇。
晏临则沉下心,并没有再挽留的打算了。
该解释的误会,他已经说得清楚。
至于跟绛朱……姜陶陶估计还在气头上,彻底听信了外界疯传的流言。
稍微冷静些,就会很快发觉,很多事都不是她想的那般。
晏临则签下字后,姜陶陶就跟着写在了他的右下。
两个人的字,还是如出一辙的相像。
晏临则停顿了下,道:“这封契书,就放你这里。”
按理说,和离契都应该要拿去主管仙界姻缘的和合女仙那里。
先是从姻缘册上划掉名姓,再由她出去散播消息。
届时,整个九重天都知道,姜陶陶已经不再是仙君的道侣了。
但晏临则省去了这个过程。
他心知肚明,姜陶陶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决绝。
到现在,她还在为那盏碎了的锁魂灯神伤。
又怎么可能放得下他。
等姜陶陶回过神来后悔了,一定又会像从前那样,眼巴巴地黏上来。
契书放在她那儿,不公开,方便她之后销毁,并且矢口否认。
这场戏,仙君愿意陪着她做。
姜陶陶也不太了解和离还要走什么流程,低下脸,将契书卷起来,收进抽屉里:“我知道了。”
她应完,殿内又一次诡异地寂静了。
此时天色已晚,按理说,晏临则应该离开这里。
但他在案桌边又站了良久,然后才道:“你以后还要住在流月殿?”
这点多余关心,着实让姜陶陶有点诧异。
但想了想,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仙君是个体面人,和离后当然也不会跟她反目成仇。
何况,她这么深明大义,完全就是在成全他们那对痴男怨女。
姜陶陶看出晏临则想让她换个住处,便顺着说:“不住了,明日再考虑去哪儿吧。”
“东北处的花地外,有很适宜你静养休憩的寝宫。”
晏临则立即不假思索地道,“等下会有仆侍过来,你尽管提要求,他们明日一早就布置好。”
姜陶陶:“?……噢,谢谢啊。”
她还没跟晏临则说,他们俩已经没有明日了。
…………
仙君离开流月殿后,在门前停了顷刻。
缓过神,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离流月山域越远,晏临则的神情就越冷。
哪怕清楚姜陶陶只是在负气,签下和离契只是权宜之计,他仍然很是不悦。
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他不悦的是刚才一反常态的优柔寡断,还是姜陶陶竟然提出和离这件事本身。
直到半个时辰后,仆侍们陆陆续续从流月殿里回来。
为首的女官被他问起姜陶陶的现状,还愣了一下,忐忑地不知道该不该如实汇报。
“夫人她……”
女官暂时还不知道和离一事,仍称姜陶陶为仙君夫人,“恐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怎么说得出话,全程几乎都一声不吭,看着像哭了好多回的样子。”
她之前也见过姜陶陶。
哪怕都很安静,那时黏着晏临则的乖巧灵动,也跟方才见的那一面截然不同。
刚刚,姜陶陶一直都心不在焉,守着手上一个小烛盘。
每次都要等她说完好多,隔了好久,才慢吞吞理她一下,没多热衷,精力也恹恹。
晏临则低下眸。
果真如此……
他的嗓音渐渐轻缓了许多,甚至不自觉附上一层怜惜:“往后几日,你都去看看。”
*
把仆侍们打发走了,姜陶陶拿起烛盘,又熟悉了一遍司命给她的地图。
诛仙台离这里很偏僻,徒步是不可能的,动用术诀,她也没这个力气。
但若让那么大一只三青鸟送她到那种地方去,未免也太引人注意了一点……
搞不好,还没跳,就被人发现给拦住了。
思索片刻,姜陶陶决定让小鸟载她到诛仙台附近一座花亭里,剩下一小段平坦的距离,借着夜色掩护,应该不会被阻止。
降落在花亭时,小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黏黏她,低下脑袋,在她脸上蹭了蹭。
姜陶陶抚过它颈上漂亮的鸟羽,哄道:“没事,很快就能再见面了哦。”
三青鸟也是凤凰座下随从之一。
她若归位,小鸟一定能够感知到。
她蓦地想起来锁在抽屉里的和离契,除了她跟晏临则以外,好像还没有外人知道。
当时没感觉有什么,理所当然。
现在却很不妙了。
怎么说,也该让记史的神仙知道吧?不然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