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诚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亡。
在被那个有着金色眼瞳的邪神吞噬后，他的灵魂应该成为了那邪神的一部分，坠入混沌无状的虚无之中。
要说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有没有后悔……那肯定是有的。
如果没有来91区圆那无聊的冒险梦就好了。
都说9开头的城区特别混乱，是滋养各种邪神和异常事件的沃土……康诚本以为这只是身边人为了不让他来底层城区而故意夸大的说辞，但没想到这里竟真的如此混乱。
在被吞噬之前，康诚甚至不知这邪神是从何而来，而自己又是怎么得罪了这种恐怖存在。
然而令康诚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竟又恢复了意识。
康诚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
站在他旁边的还有他聘来的五名异能者保镖，但康诚此时没有多余的心神分给旁边的保镖了，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怪异景象占据。
这是个只有黑红两色的世界。
天是纯粹的黑，没有一丝光亮。
地是暗沉的红，那是血液干涸的颜色，每一寸泥土中好像都浸染着鲜血。
面前则是一道宽阔汹涌的大河，河里流淌的是艳丽到刺目的猩红血水。
翻滚的血色河水中，无数瘦骨嶙峋的鬼手汇聚在一起，如浪花般向岸边扑打过来。它们不停挣扎着，妄图抓住那根能把它们救上岸的无形浮木，鬼手尖利的指甲在岸边暗红色土地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然后被水流拖回河中。
康诚连忙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河边。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是什么鬼地方，但想要逃离这里，好像只能继续前进。
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康诚不敢走回头路。而渡河的唯一方法，就是走上远处那横亘在河面上的巨大石桥。
不过石桥离他太远了，想要到桥那边就必须要经过身侧这棵歪歪扭扭的枯树。
这棵树通体黑色，高大得看不见顶，如同支撑这黑红天地的柱子。
张牙舞爪的树枝上没有寻常树木的绿叶，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衣服。最上方树枝上的衣物已经破烂成了一缕缕布条，无风自动。
康诚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看着这树，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树枝上那些褴褛衣物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还没等康诚眯起眼细看，就见一个形销骨立的驼背老头从那些布条后面猛地蹿出。那老头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皮肤黝黑，脸上满是褶皱，身上穿着像是睡衣一样的松松垮垮的衣物。
康诚被这忽然出现老头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那驼背老头倒没有管康诚是何反应，他挠了挠自己的胸口，看着树下的那六个人影一脸不耐烦，然后直接从离地好几米高的树枝跳到了地上。
落地的同时，这驼背老头尖着嗓子喊道：“老婆子！来客人了，出来干活！”
“别絮叨，来了来了……”沙哑刺耳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已经成惊弓之鸟的康诚猛地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在身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穿着和那驼背老头同款衣物，脸上是一模一样不耐烦的神情，活像是放假时被临时通知加班的社畜。
“善者过桥，罪者涉河……”老婆婆摇摇晃晃地走向康诚，声音尖利刺耳得如同指甲剐蹭黑板。
“你、你是什么人？你不要过来啊！”康诚尖叫着后退，声音都在打颤。
康诚一直引以为豪的异能力早就感受不到了，他此时感觉自己脆弱得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明明这老婆婆容貌并不是特别狰狞可怖，但却给他一种拿着砍刀的刽子手的感觉。
一向高高在上的康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无助过。一直以来都是他决定别人生死，还从未遇到自己生命被他人掌控的情况……
老婆婆咧嘴一笑：“嘿嘿，我是什么人？我可早就不是人咯，我是夺衣婆……”
“好啦，脱衣服吧。”老婆婆对着面前这六人伸出手。她那只手干枯瘦弱、布满青筋，看上去就像一根干柴，轻而易举就能折断。
但就是这干枯瘦弱的手，只是轻轻一挥，康诚几人身上的衣物就全都脱离了身体。
随后，六人被扒下来的衣物就自己飞到了那驼背老头手中。
老头将衣物一件接一件地扔到那枯树的树枝上。
明明看起来很轻薄的衣物却好像挂了秤砣般，瞬间压弯了六根树枝，挂着衣物的树枝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驼背老头摇了摇头，嘴中不停念叨着：“恶贯满盈哦，恶贯满盈……”他从树上扯下了六根布条甩向康诚几人，布条化为沉重的木枷套在了他们脖子上。
然后老婆婆瞬间闪现在几人身后，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入河中。
这些高贵强大的异能者在这两位看起来异常瘦弱的老者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们就像是六只被扔下锅的白斩鸡，接连落入水中。
被血色河水呛了一口的康诚感觉异常屈辱，从小到大都是人上人的他，何曾受过此等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