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语听话地从床上爬起来，戴上眼镜：“别担心妈妈，我只看一会而已，没什么大影响的。”
乖巧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已经躺在床上看了两三个小时的书。
可她不由自主揉肩膀的动作又怎么可能躲过方唐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放下果盘，“吃点东西歇会吧，也不能总看书。”
当初刚来城市时，母女俩租住在一间几平米大的出租屋里，除了一张双人床就再没了别的家具，做饭洗浴都是公用，没钱更没空间给小家伙安置书桌，于是就养成了她这个躺着看书的习惯。
即便后来换了地方，小卓语也还是喜欢躺在床上看书。
方唐说了好多遍也没见小家伙改过来，后来母女分了房，就更难改了。
直到现在，这个坏习惯不仅没改过来，对小卓语的影响还越来越大了……
别人家的孩子放了学都相约撸串逛街，小卓语一刻不停地赶回家；别人家的孩子周末补习学才艺，小卓语宅在屋子里看《傲慢与偏见》《巴林圣母院》；别人家的孩子假期天南海北的旅游，小卓语刚放假就买了一摞书……
方唐心情很复杂。
虽然说看书确实是好事，但是这样只看书也不行啊。
更何况小卓语还总是躺在床上看书。
不良的看书习惯已经产生了不良的影响——半年前，小卓语告诉方唐，她上课看不清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了。
现在才刚上初中，就已经戴上了眼镜。
其实光戴眼镜也没什么，课下摘下来就行，况且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也不是治不好。
可小卓语非说“不戴眼镜看世界都不清楚，一点也不方便”，恨不得洗澡都带着眼睛。
一直戴眼镜没有好处，就算有那些明目的药物辅助，也对视力非常不友好。
偏偏她现在年龄小，不适合做手术，又对做手术异常抵触。
可把方唐给愁坏了。
“我记住啦，”小卓语乖巧地拿起牙签叉了一块苹果递到方唐嘴边：“妈妈先吃。”
乖巧又孝顺，乍一看，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仔细一看，也还是个小棉袄。
又漂亮又暖和那种。
要是不光记住，还能改过来就更好了。
方唐看着小卓语被镜片挡住的漂亮眸子，一边张开嘴一边心里这样想着。
她提议道，“过两天咱们出去玩吧，一起去旅游怎么样？”
小卓语皱起了秀气的眉头，被镜片遮挡的晶亮眸子中满是抗拒。
她说：“……妈妈想去的话，那我们就去吧。”
语气中的挣扎显而易见。
方唐到底心软了，小卓语从小就比寻常孩子懂事太多，别说捣乱叛逆了，除了买书几乎没要过别的东西。
就连收到情书，也乖乖拿回来给方唐处理。
算了，既然她喜欢看书，那就看吧。
大不了她多盯着点就是了。
方唐刚表示这个想法，就听到小卓语轻轻欢呼了一声：“妈妈最好了！”
“不过……”方唐故意顿了一下，看到小卓语紧张的神情才莞尔一笑，“你可得保证看书的时候姿势要正确，不能像今天这样躺着一连看这么长时间了。”
“呀，”卓语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压低声音问，“妈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方唐叉起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笑骂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妈难道还不知道吗？以后不准这样了，记没记住？不然，等以后鼻梁压塌了，我看你往哪儿哭去！”
边说着，方唐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鼻梁。
卓语一口咬住了西瓜，接着就急忙向后躲去。
母女俩闹作一团，气氛温馨无比。
*
拿着空盘子出了小卓语的卧室，方唐关上门，挡住了她脸上复杂的情绪。
近视虽然没有她说得那般可怕如洪水猛兽，但等时间一长，在鼻梁和眼睛这两方面，确实是绝对不会有好影响的。
只怕用不了五六年的时间，卓语的鼻梁就塌了，眼球也就变形了。
到那时，小卓语的颜值又要下降一大截。
因为将大部分的气运转移给那个重生者，小卓语这一世的整体颜值原本就比之前相差甚远，要是再低上这么些，恐怕也就能勉强达到普通水准。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方唐心里对小卓语自然是千般万般喜爱，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之前转移气运已是不得已，现在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让自己越变越丑而不加阻拦。
她本可以强硬地要求小卓语改掉这个习惯。
小卓语对她的感情向来深厚，而且非常乖巧，只要方唐开口，小卓语肯定会努力改变。
然而小卓语早就在不经意之间说过，“戴上眼镜就仿佛与周围多了一层屏障，安全感瞬间高了很多”。
经历无数回溯的卓语，对这个世界和她自己的信任和安全已经降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也正是因此，她才会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戴着眼镜。
眼镜，不仅让她能够视野清晰，保证周围的安全，还能给她心灵的窗户糊上一层窗纸，掩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