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未来的主母放下豪言壮语,对他说“不用顾及自己,尽管朝我攻击”,他是听呢,还是不听呢?
先不论这个女人的实力如何,倘若他在对战中不小心把她磕碰擦伤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和禅院惠刚修复缓和的关系会再次降入冰点。
——毕竟禅院惠看起来很在乎阿音的样子。
禅院甚一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语,分外纠结。
阿音还不知道在禅院甚一心里生出了怎样的误会,她只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的实力水平,登时挑起眉毛,将紫伞划出一个漂亮的圆,猛然击中了右侧的崖壁。
随着一声重响,崖壁的石头四分五裂,滚落碎石无数,灰尘纷纷扬扬。
“甚一少年,你能不能在我手底下撑过十招都是未知呢。”阿音有十足的底气说出这句话,她把伞尖驻在地上,敲碎了一块石砖,“而且我不用咒力,如何?”
不用咒力?
禅院甚一眼眸微动,脑中杂念清空,只剩下了她的这句话。
他是天与咒缚,最擅体术,禁止咒力、单单比拼体术的话,他有自信能揍趴禅院家一半以上的人,包括成年人。
而阿音这是明摆着想挑在他擅长的领域打败他。
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自然是经不起这等挑衅,他像一头未成熟的雄狮,绷紧肌肉,微微伏低身子,摆出了迎击的姿态,“这可是你说的。”
“到时候被我打趴下了,你可不要找别人告状诉苦。”禅院甚一眯起眼睛,战意勃发。
“放心吧。”阿音挺直了腰背,“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恕她直言。
她好歹是个前上弦,如今的禅院惠第十一席式神吧。
她本来就不甚依赖咒术,若是输给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是不是太丢脸了?
率先发动进攻的是禅院甚一。
黑发少年的瞬间爆发力极强,在空中掠过残影,如矫健的猎豹猛然窜向阿音,携着劲风的拳头扫过了阿音鬓边的白发,她抬手一握,牢牢地抓住了少年的拳头,轻易便化解了冲力。
然后她五指用力,掌心禁锢他的拳头,禅院甚一脸色微变,他发现自己即使用出全力,也无法从她手心里挪动分毫。
这个女人……
看似纤细脆弱的手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非人类和人类打架,天然就占有优势了。
阿音闲闲地避开他上踢的一脚,手掌作刃,竖直劈下,禅院甚一吃痛,但他也趁此机会挣脱了她的禁锢,后跃了几步,拉开距离。
他谨慎地盯着她,感觉自己的腿部还隐隐发麻。
他有些牙酸地想着,如果刚刚换做普通人来,那一劈能把腿骨敲碎吧。
禅院甚一收起了试探的心态,终于正视起了面前白发少女的力量。
………
禅院宗家,家主宅院的主屋内。
批阅完了今日的族务,禅院惠搁下毛笔,长舒了一口气,即使是他,持续了一个下午不停歇的工作,也会感到眼睛酸涩,是用眼过度后的疲惫。
他轻轻眨了眨眼,向窗外的园林眺望,本想舒缓一下酸胀的眼睛,却在下一瞬目光顿住,表情也不禁微妙了几分。
式神契约的感应,犹如空气中架起的无形桥梁,连通了他和阿音,使得禅院惠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清晰感应到阿音的状况好坏。
式神契约起了微的波澜,然而根据传导回来的情绪,阿音似乎……非常愉快?
怀着滋长发芽的好奇心和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在意,禅院惠走出了家主宅院,决定去探望一下某个乐不思蜀的白发姑娘。
就连在他身边的时候,阿音都甚少表露出如此鲜活的情绪。
禅院惠穿过宗家的结界,沿着偏僻的石路漫步,他拨开了阻碍视线的枝叶,一眼便看到了废弃训练场中,笑得前仰后合的白发少女。
阿音背靠木桩,捧腹发笑,她的衣衫干净、发型整洁,与她截然相反的是毫无形象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禅院甚一,黑发少年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扔了一块石头过去,叫嚷着:“这局不算,我们再打一场!”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七遍啦——”阿音拖着长音喊话,“越着急越不成事哦,就算再来一局,难保你不会又被我的伞绊倒,来个平地摔……”
“这是意外,意外!”禅院甚一恼羞成怒。
“你们,似乎玩得很开心?”
突然响起的青年嗓音切断了二人的嬉笑怒骂,阿音忽然卡壳,看向从树林里露出身形的黑发青年,莫名涌起了一股心虚。
……等等,她为什么要心虚?
禅院甚一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他神情恍然,连忙从地上爬起,“你别误会,阿音只是陪我对战练习而已。你是来接她回家的吗?”
禅院惠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缓缓颔首。
“这样。”禅院甚一瞥了眼阿音,再度看向禅院惠,不无诚恳地说道,“占用了你的未婚妻太久时间,不好意思。那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阿音:?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禅院惠:……
你小子是不是懂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