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面色有些凝重。
文书的内容是:
诏以靖海侯吴祯任总兵官,都督佥事丁显为副总兵官,节制在京各卫、应天、太仓、杭州、温州、台州、福州、泉州、潮州等卫所官军,出海巡捕海寇。
句容卫虽然刚刚建立,毕竟军士出自金陵各卫所,且属应天地界,自然在受节制之列。也就是说,只要吴祯发一句话,要句容卫出多少人,那就得出多少人出海。
“靖海侯啊!”
顾正臣深吸了一口气。
吴祯并不是泛泛之辈,他虽然没有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蓝玉那样的名声,可他有自己擅长的地方,那就是:
海战!
吴祯是朱元璋手下罕见的天才级水师将领。吴祯最辉煌的一次水战,是吴元年,即大明开国前一年与方国珍的决战。
方国珍水师强横,霸据一方。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被吴祯打得逃遁到海上,又被吴祯给追上,摁着揍了三个时辰,最后不得不投降。
在开国之后,吴祯一直督理海运。他头上还有一顶帽子,那就是剿倭总兵官。
没错,就是剿倭总兵官。
顾正臣叹了一口气。
明代初期的倭患是颇频繁的,虽然从规模上、组织上来说,没有戚继光那时候大。
这与日本此时的局势有关,南北朝对峙,各地方护国打来打去,不少人宁愿蹲在木板上去大明抢劫,也不愿意岛上、田下之类的地方被人打死。
因为缺乏组织,没有带头的,加上有些人是路痴,这里抢一下,那里抢一下,闹得人心惶惶,海上更是不得安宁。
顾正臣忧愁不已,这一次吴祯打海寇是成功的,但问题是,到今年重阳节时,朱元璋便会罢宁波、泉州、广州三市舶提举司,这也标志着海禁达到了巅峰,片板不得下海,将由此而来。
市舶司不能关!
西方正在文艺复兴,科技正在萌发,海盗正在准备远航。
大明国运是荣是辱,是兴是衰,将取决于大海之上的对决。
大海,是五百年国运的斗场!
若大明不积极应战,不主动出击,缩退在大陆之上,那大明的国运,华夏民族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
“差人传令赵海楼、王良,挑选两千懂水性的军士进入战训。吴总兵不征用句容卫军士则已,若征用,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顾正臣对张培吩咐。
张培应声,找人传话。
顾正臣看向传信军士,询问:“卫所方面可有何调动?”
军士上马,拉着缰绳:“回顾镇抚,前些日子,陛下下旨,自杭州卫、金华卫、衢州卫、绍兴卫中抽调军士合七千五百人,拖家带口迁至中立府,以拱卫中都。除此之外,最近并无调动。”
“有劳。”
顾正臣掏出一点碎银。
军士接过道谢,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顾正臣苦涩地摇了摇头。
老朱到现在还想着以凤阳中都为国都,前些年调百姓,移民填充凤阳,这些年来那些到了凤阳的浙东富户都穷成啥样了也不看看,现在还在调军士去凤阳……
朱标啊,你应该带着太子妃去凤阳了吧,也好好看看,别光去你爷爷地坟上去,看看凤阳的百姓,看看凤阳的军士,看看凤阳那地,早点让你爹停了中都工程才是正事。
“敢问这位小兄弟,句容县衙往哪里走?”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正在踢石头的顾正臣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手持木棍,身后跟了两个年轻人,身背背篓。
“你们要去句容县衙?”
顾正臣问道。
“正是。”
陶成道肃然回道。
顾正臣看了看三人,微微点头:“正好我也顺路,一起去吧。看三位风尘仆仆,来句容是访亲还是走友?”
“找人。”
陶成道简单地回道。
顾正臣皱了皱眉:“去县衙找人,在下对县衙中人颇是熟悉,不知几位要找哪位?”
陶成道笑而不语。
倒是周定海擦了擦汗,张口就说:“我们找句容知县,是他请我们来的。”
“呃?”
顾正臣停下脚步,看着陶成道三人,不由笑了:“几位来自金华?”
“你怎知道?”
周定海惊呼。
陶成道、楼真阳也有些震惊,不清楚对方如何知道自己出身。
顾正臣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衣冠,面色肃然,对陶成道行礼:“句容知县顾正臣,见过万户。”
“你就是顾正臣?”
陶成道难以置信。
顾正臣认真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飞天。”
陶成道拱手:“金华陶成道,见过泉州县男!”
顾正臣摆了摆手:“什么泉州县男,还不如一个知县听着舒坦。你终于来了,走,去句容卫。”
招手,将尾随的张培喊来,找了马车。
陶成道仔细打量着顾正臣,感慨不已:“顾知县还真是年少有为,如此年纪竟已封爵,想来定有过人之处,那飞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