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孩子正如初生牛犊,不知畏惧,总想着向前冲一把,撞一番,闯一场。
向往大海,渴望远航是底色。
现在又是有手握大军的水师总兵,手底下一定有不少大船,又是个厉害先生,连皇子都跟着他修习学问,跟着他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
马三宝激动地看着马哈只,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海上。
不过一腔热血,被马哈只一张冷脸给浇灭了:“哪里都不准去,你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十岁了!”
马三宝不甘心。
十岁,已经很大了好不好,自己能砍柴,能背着五十多斤的柴跑路,甚至还挑过一石的担子,划过船,周围的小伙伴谁也没有自己的船快……
马哈只愁眉苦脸,安排马文铭将马三宝带去休息,安置好女儿之后,在房间里对温氏道:“这定远侯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他是东南水师总兵,手握三万水军,又为何偏偏选中了三宝?”
温氏摇头:“这倒是令人费解,顾老夫人也没提此事,但看她们,一个个很是慈善,不像是什么坏人。若你是信不过他,那就去坊间打探打探,他们自己人难免有夸大,可若是人不好,坊间百姓总不会为他们说好话吧?”
马哈只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想在云南,梁王手握那么多兵马,控制云南多年,可因为他的恶行,百姓中咒骂他的不在少数,虽然大部分都是指桑骂槐,不敢直点其名。
人
都敢说梁王的坏话,那一个定远侯,更堵不住百姓的口。
武英殿。
沈勉说完话,站在一旁。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问道:“这马哈只,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勉恭谨地回道:“从目前掌握的消息,马哈只除了是伊斯兰教徒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元璋凝眸:“没什么特别之处,顾正臣又怎么会让人从云南那么远的地方,耗时耗力耗财,一路将其迁移至金陵,你不是说还给了宅院?”
沈勉点头:“确实给了宅院,定远侯府的人去过应天府衙,让人明日登门立帖过户。”
朱元璋沉思了下,忽然想到什么,神情一变,言道:“让太子过来一趟,另外,将那马哈只请来,朕要当面问话。”
沈勉吃了一惊。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情况,锦衣卫都没查个彻底,刚到金陵,大箱小箱的家当还没整理好,就让人入宫?
沈勉领命,刚想离开,又听到一句:“罢了,让顾正臣带马哈只前来。”
“等等,还是不要带顾正臣了。”
沈勉心头紧张不已。
皇帝很少有这种犹豫不决,反复的情况,今天是怎么了?
不敢多问,执行到底。
沈勉亲自带人到了小院,亮出身份,然后说道:“陛下要你入宫面圣,还请跟我们走吧。”
温氏、马文铭等人不知情况。
锦衣卫?
那是什么东西?
入宫面圣,这不是去见皇帝吗?
这是什么情况,刚入金陵,被
一个侯爷热情招待,给房子给下人,这还没安顿好,皇帝又要召见?
马哈只也被搞得紧张起来,云南时,自己可没见过什么大官,别说梁王了,就是地方土司的酋长也没见过啊,现在竟然要去见大明的皇帝!
没有拒绝的余地,马哈只跟着沈勉等人离开了。
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温氏,当即让马文铭、马三宝去定远侯府。
定远侯府。
吕常言低声对顾正臣道:“世国让人送来消息,说沈指挥使去了小院,马哈只跟着离开了。”
顾正臣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看来陛下还是多疑。”
吕常言眼珠子转动,想说又不敢说,见顾正臣瞪了过来,赶忙弯腰:“我的老爷,这事怎么能怪陛下多疑,若是蔡源他们几个人回来,侯爷去接下,那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格物学院的人,又立过功。可这马哈只一家人,并没什么稀奇之处,更不是什么高贵身份,哪里值得老爷亲迎还在府中设宴,莫要说陛下,就是其他人,估计也想打探这一家人什么身份呢……”
顾正臣打量着吕常言:“你现在是越老越精明了,这些事都看穿了。”
吕常言老脸堆笑:“老爷会想不到这些?”
顾正臣揉了揉眉心:“这件事确实不好解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老爷我没去云南,若是去了,顺势而为,这事也不需要那么麻烦。可现在,我既需要这个人,又无法说清楚
,藏着掖着,暗中运作的话,一旦暴露出来反而会引起陛下更多疑虑,所以,只能公开在外,光明正大地去接人。”
吕常言不理解:“为了这一家人,值得吗?”
顾正臣深深看着吕常言,严肃地说:“自然值得!”
张赫已经年纪不小了,赵海楼、黄森屏也算不上年轻人了,水师里起来不少新人,但能担当大任的后备人才是谁,换言之,二十年或三十年之后,谁来统领越来越庞大、强大的水师?
这不只是朝廷的问题,还是顾正臣必须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