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记忆,总是让人感觉到不安。
这就是敦如今的处境。
他恐惧着自己在一片荒芜的野原里越走越远,最终走向死亡。也害怕着自己拿回记忆以后发现自己是个人-渣,烂货。
……他现在和人-渣还有什么区别吗?
他的手上沾了好多不相干的人的血,他就像一个刽子手一样。
记忆之中最后杀死的那个人是一个男人,敦为了不让对方按下有关炸弹的按钮,咬下了对方的脑袋,剪碎了对方的手指。
他在杀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连工作都是处理相关的事情。
这样子一来,活着的时候无法成为好人,死了以后说不定也无法和想要在一起的人去同一个地方。
何等悲伤的作孽的故事。
他已经无法成为大家口中所说的很好的大人了。
他拖着自己的脚步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敦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原本在一片昏暗的天地里面,四周有一些建筑物,一些人。无论是他们还是它们,都如立牌一般立于地上。等到敦鼓起勇气向那些蒙着一片黑影的“立牌”前进的时候,它们便化为了“真实”。
一扇长满锈迹的铁门向他徐徐打开,遍地丛生的野草,天上的月亮被天空映得蓝蓝发亮。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许会把这弯月亮看成是蓝色的月光。
属于敦的那双靴子在铁门之前止步不前,而前方紧闭的大门却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自然打开。门一扇扇地打开,终点处则是琉璃一样彩色的玻璃。
玻璃上面的图案是怀抱着孩子的圣母玛利亚。
敦望而却步。他怀抱着自己的名字,无比胆怯地向后退去。他看不见后路,只能盲目地后退。
于是打开的铁门再度合上,周围的人形立牌却动弹了起来。那些立牌全都不会说话,只是有着动作。
推攘的动作。
拥抱的动作。
递的动作。
……
递。
递给他(我)。
一句话在瞬间响起,但是短短的句子里面却夹杂着好几个听不见的音节。
[□会保护□吗□]
敦问,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简直就像是一粒微尘对于大海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敦一次又一次地大声问,也无法得到答复。
[□会保护□吗□]
什么啊?
这个□,会是几个字符呢?
敦往里面填充了好几个文字,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
他悲剧地坐在虚无的地面上,抬起头也只能看见虚无的天空。只有那座围了铁栏的建筑物上面才有月亮,而且是蓝色的月亮。
四周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呢?
敦不知道。
也许是梦,也许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糟糕的梦。
糟糕的他与他糟糕的梦。
敦往后面走,终于描摹出了那座建筑的形状。
原来那是一间孤儿院。
他的大脑突然间的刺疼,被一种强烈的情绪所驱使的敦挥动双手,迈动双腿,朝着不是孤儿院大门的一片的虚无的空间里冲去。他想要逃避这一切,所以才会做出横冲直撞的举动来。
敦本以为自己回在自己的梦里撞了个满头满脸的血,但是并没有。“墙”根本不存在,他一下子撞入了别的黑暗之中。
一片血红。
敦的眼睛里纳入了用骨头堆砌起来的小山。头骨,股骨,连接在一起的尺骨与桡骨。骨盆像脸盆一样翻倒在地面上。无数长了头发的脑袋从小山的顶上滚下来。
他们/她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哭声,喊声……他们看起来理应闭上嘴巴!
敦的瞳孔睁大到极限,他被这片尸山血海震惊到无法呼吸。他往后退,想要逃离这片鬼域。无数青色的彼岸花被他踩在脚底下,它们发出婴儿一样的哭声来。
白骨之山顶上的那个漆黑的点突然动弹,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突然转了过来。他的脸上镶嵌着两颗玻璃珠一样的红色眼睛。那些黑色的卷发像海藻一样披在他的肩膀上,这个男人口中发出愤怒的叫唤。
“你——”
“身上——”
“有那个——”
“男人的味道!!!”
对方的话音尚未落下,敦已经一头撞进空间里,他要回到自己那空虚的海通般的梦境里。但是非常可惜,他又失败了。这个可怜的运气极差的小鬼本以为自己能去往那个虚无的摇床,可当他再撞过一堵“墙”的时候,他又看见了一片莲花池。满满当当的莲花和荷叶贴在一起,它们中间捧出一座古老的寺庙。莲花自如摆出了双手的模样,苍穹里落下一根上头爬满了蜘蛛的蜘蛛之丝。
这里宛如极乐世界。
戴着冠冕、似曾相识的男人挥动手中的金色铁山,纯洁的脸上笑意盈盈。
“你好呀,有什么烦恼想要与我诉说吗?”
敦随即就认出这个男人是那天与他们在电影院相遇的男人,他似乎与医生先生认识。那一天,对方挥动铁扇,轻易地杀死了一个人。
四方的莲花像波浪一样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