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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2 / 3)

皆心知肚明。到底都是在德妃跟前儿做事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点儿规矩都还是要有。

唐忱仍不动声色地听着,面色上倒未沾染不郁。倨傲的长睫淡淡低垂,半掩着漆黑的深眸,同时将眸中的那份复杂之色一并敛去。

坦白说,那婢子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细算起来,反倒有些一语中的,基本道出了唐忱此番退婚的深意。

唐家往上数三代,代代皆获一等军功,如何高的门楣自不必说。唐忱自幼从军,戍守边塞七余年,条件如何艰苦且先不提,单这攻克北狄,收复塔姜,一扫西北内乱的累累战绩,已被世人万般称颂,“少年战神”的名号更是于街头巷尾传地沸沸扬扬。

此等史无前者之荣耀,必引朝堂党羽恨嫉在心,即便唐忱无意,其“功高盖主”的耳边风早已在皇帝跟前儿吹了多年。

当今太子的多疑之性便是随了弘元帝,如今天子态度尚未明朗,不过是因唐家位高权重,唐忱手握军中大权,更一手带出了天下最精锐的禁卫军队。

连一个小小婢女都知“最难消受是皇恩”,唐忱又如何不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帝心既已有猜忌,难保日后不会风起云涌。

而至于姜家,柠姐儿与少将军的婚约天下人皆知,又怎会瞒得了圣人之眼。姜劲梧进官至盐铁总司一职,说白了便是被皇帝套牢,用姜家来约束唐家,用姜柠来制束唐忱,这才是帝王真正想要的权衡之术。

可唐忱不想。

他不想见姜柠被扯进肮脏的朝堂纷争,不想见姜柠被无辜牵连,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遭受任何的不测。

姜柠的平安,永远是他最看重的。这才是洗尘宴的前一晚,他对姜氏夫妇的所言之意。

她是美好的,她不该被这俗世玷污,她就该一直平安喜乐,万事无忧,顺心顺遂下去。

唐忱的思绪正游离着,这时,树下蓦然“啊”地一声将他撤回了神。仔细一瞧,只见怀中的小姑娘一脸不忿地翻着白眼,正准备将手里啃干净的第二根鹅腿骨头丢扔下去。

他旋即圈住她的腰肢往后一带,迅敏地出手桎梏住她的皓腕,阻止了她胡闹的动作。幸而这老槐树年岁已久,郁蓊茂密的枝叶足够很好地遮挡住两人。

“你做什么?”唐忱微讶,不懂她突然扔骨头砸人的动作是何用意。

姜柠看上去像是还未解气,仍不肯罢休地挣扎道:“她们咒你,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帮口无遮拦的!”

唐忱稍愣了须臾,这才忆起方才树下几人拿平南侯与自己比较一事,眉宇舒展,唇角难得地噙了丝笑意。

然而接下来树下传来的对话,又让他瞬即收起笑意,微眯了眯眸子,面色漫了几分阴霾冷然。

“其实啊依我看,若柠姐儿与少将军当真无缘,也便罢了,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说到这个,那日我路过南厢房时无意听了一耳朵,咱主子正与老祖宗说起柠姐儿那番大殿上的风水之论,还提到了咱们九殿下,我正纳闷呢。”

“诶呀你不知道呢吧,这别的世家小姐都是礼部那头选的,唯独柠姐儿是咱们老祖宗亲下的旨。”

“这是为何?”

“听内院儿里的说柠姐儿是咱们九殿下亲自举荐的……”

“……”

宫婢一行布施完,恢复了来时的队形,打着羊角灯渐行渐远,悄声细语的议论声亦渐渐消散在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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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路上,唐忱始终一言不发,神情一如往常的疏冷淡漠,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姜柠亦有些心事重重,还未消化完方才几个婢女的舌根话儿。

原来是刘清洵。

难怪她会接到太后的随行懿旨,那日宫里的大伴来姜府宣旨时,她就觉得很是奇怪。且不说她与太后素未谋面,这随行一事也不过就是下个令儿而已,礼部的人来便够了,何必兴师动众,竟还要宫中总监侍来亲宣懿旨那样大的阵仗。

现在看来像是解释通了,可也还是奇怪。

刘清洵为何要举荐自己,难不成是因为中秋那晚遇刺一事?

思来想去也未得解,索性作罢,姜柠悄悄抬眸,偷瞄了眼身侧的少年,忍不住嘴角上翘。

什么时候她变得与他同处便想笑,一思及他也想笑,甚至慢慢习惯了他清冷的样子,就连听闻他疏冷的言语都觉得有些悦耳。

好像自己也变得很奇怪。

姜柠舔了舔唇,见身旁的人一直沉默,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几个婢子提及平南侯一事让他不悦,正踌躇着要找些什么话头,打破彼此间僵持的气氛。

却不料唐忱意外地率先开了口:“刘清洵,离他远点儿。”他语气不温不火,让人难以捉摸。

姜柠怔了一下,继而偏过头望他,浅眉轻扬,笑靥曼丽而潋滟:“直接说让我离你近点儿不就得了?”

言毕,她徒然脚步加快了两下,曼妙纤柔的身量敏捷一转闪到他面前,两人并肩行走的姿势改为面对面,唐忱脚下的步子被迫停了下来。

“干嘛?欲说还休啊?”姜柠微微仰面凑近他,蛾眉曼睩,眼含春山,音色倦懒而软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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