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闲得有些过分, 难得生出愧疚之心的霍淩试图做出改变,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自从霍淩解决掉李县令而上面又没派下新的县令, 公孙珣暂代县令之职后才发现——想知道一个人能否当好官, 要看他能否当好一个县令。在平衡乡里与宗族关系的琐事中,公孙珣逐渐摸索到了为官之道。
正当公孙珣因为有所收获而觉得忙碌也让人愉快的时候,霍淩溜达了过来,并试图帮他整理卷宗。
然而对于经过霍淩整理后, 导致自己完全找不到要用的卷宗的情况,被弄得比原来更忙的公孙珣除了努力保持微笑之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淩。
“殿下, 您开心就好。”
霍淩:“……”意识到自己好心干坏事的他连忙道歉,“对, 对不起。”
挠了挠头,霍淩试探性的问道,“那, 我能做些什么?”
面对霍淩真心实意的发问, 公孙珣却难得的愣住了。
他能理解太子殿下想体现自己价值的心思, 然而无论如何,公孙珣都想象不出霍淩解决东家丢了只鸡、西家跟北家的人吵了一架的这种鸡毛蒜皮小事的场景。公孙珣沉默许久, 终于在衙内过来提醒他升堂前,给了霍淩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 “殿下不如去看看李大人需不需要帮忙?”
“……你是在嫌弃我吗?”
“殿下,您多虑了。”公孙珣微笑,“我还要去升堂, 请恕我失陪。”
——你果然在嫌弃我。
叶晓还说公孙珣对他是“士为知己者死”,但是就对方现在这态度,“知己”是什么能吃的东西吗?
霍淩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孙珣,在衙内又一次出声提醒的时候,他垮下脸,朝唇边弧度半点没变的公孙珣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你去忙。”
“殿下,失陪。”
“嗯嗯嗯,去去去。”
在公孙珣这里受了挫,用最快速度整理好情绪的霍淩背着手离开了县衙,溜溜达达的在锦衣卫的陪同下,去了黄河边。
黄河滔滔,凉风习习。
兵卒与自发过来的百姓忙得热火朝天,李公明在一边的棚子中也同人讨论得无比热闹,地面上还散落了不少他们演算时废弃的文稿。
霍淩站在黄河边,听着河浪翻滚与百姓希望修建的东西真的有用的谈话声,他没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感慨,也写不出“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这样的诗,只想感叹一声,“水好浑!浪好大!”
李公明接到消息而放下手中事务特意迎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霍淩的这一声感叹。
脚下一顿,压下霍淩到来打断了他灵感的不满,李公明笑着迎上了霍淩,“殿下,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霍淩扭头,朝李公明咧齿一笑,“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
李公明:“……”您能做什么?被这个问题难住的李公明表情一僵,在霍淩忍不住问出“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之前,他先一步笑着对霍淩的到来表示欢迎,“殿下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我相信在殿下的指导下,我们能够克服所有的难关,让黄河成为百姓切切实实的‘母亲河’。”
李公明抬手,“殿下,请。”
“恩。”
李公明带着霍淩进了他走后讨论声仍旧不绝的棚子,并将端着姿态一路跟人点头示意的霍淩请到了上首。
棚子简陋,然而里面的物什却一点都不简陋,就连李公明等人讨论的东西,也是霍淩有听没有懂的东西。
分水堤为什么要在那个位置修?泄洪道又要在哪里安?节制闸用来干什么?
秉承着不懂就问,霍淩很想得到李公明的解答,但是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散架的桌子,他默默的连人带椅子的往后退了退。
李公明同人讨论到了关键处,各自都有合理理由的两人谁都说服不了对方,老当益壮的李公明一撸袖子,将手往桌子上一拍,“节制闸就应该安在那,那里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另一个官职没李公明高,但资历足名气也大的治水大家完全不怵李公明,同样一拍桌子,“你考虑过难度吗?安在那里,没有三年根本修不下来!”
“既然做,就应该做到最好。”
“那这三年就光做这个了吗?钱从哪里来?人力从哪里来?”
双手撑着桌子,李公明紧紧的盯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要做的是能用上百年的东西,不是什么随便用用勉强对付一下的破烂。”
“为官,要对得起百姓,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公明再次说服了众人,确定了节制闸的修建方案后,众人又就下一个问题继续讨论起来,甚至不时随手翻过已经写满东西的文稿背面,找寻空白之处就刚刚想到的东西进行演算。
完全没找到任何插话机会的霍淩眨了眨眼,歪头看看连头发都是随便束一下的李公明,再看看另一个脸上的墨迹都顾不上擦的大人,目光扫过忙而不乱的众人,霍淩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在这里,他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