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更多的兵士来到狩猎场,六军几乎都派出人马,从各个方向进入崖底,沿着河道,以及漫山遍野的开始搜寻。
种苏依旧待在营帐中,杨万顷王道济等人也没有离开,仍在崖上指挥和等待着消息。
时间越久,越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都心知肚明,营地里弥漫着一股黑沉沉,紧绷无比的气氛。
种苏虽知情,心也始终高悬着,这日又来了些人问询,种苏仍旧配合的回答,嗓子都哑了,看着更添几分憔悴。
这一日临近黄昏,崖下终于传来一个消息。
有人自河中捞到了一件披风。
李妄的披风。
崖下这条河流蜿蜒盘旋绕过几座大山,绵延数百里,最终流出山脉,汇入山外的大运河,要将崖中整条河流全部搜完是项巨大的工程,但只要未到河尾,未至山外的大河,也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搜寻仍在继续。
然而天公不作美,第三日忽然天降暴雨,大雨哗啦啦的下,兼之狂风大作,崖底河水暴涨,崖上营地里不少营帐被吹翻,一片狼藉。
再这样下去不行,而皇宫内诸多事务堆积,不能大臣们都滞留此处。杨万顷与王道济不得不带领大臣们撤离营地,先行回宫。
种苏也随之回到宫中。
皇宫内已乱成一片,天子不在,唯有丞相暂时主持大局,稳定人心。杨万顷王道济与几位内阁大臣索性暂住宫中,边处理紧急政务,边随时等候消息。
种苏也被留在宫内,安置在一僻静宫殿中暂住,殿外守卫森严,除却杨万顷等人,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入。
这安排自然是怕其他人朝种苏打听,然后胡乱猜测,却也正合种苏之意,暂且落个清静。
李琬当日未去狩猎,而是在他们前一日便启程,前往她母妃陵园处祈福,她母妃未入帝陵,由李妄特许,后迁回她家乡元州,李琬每年会去元州拜祭祈福,再小住几日。
元州路程须得几日,拜祭祈福又不得打扰,李妄之事事发突然,恐李琬还不知情,倒也省得她,也省得种苏担心。
杨万顷与王道济虽政见不和,但有他二人同时坐镇,还是勉强能够稳定局势,虽人心惶惶,气氛压抑,朝中一应事务尚在勉力正常运行中。
然则平静表面下的风云涌动,却注定越来越激烈。
这一切,随着陆清纯的出现,而上升至一个顶点。
第四日,雨停,搜寻军在河岸发现奄奄一息的陆清纯。
陆清纯被火速送回宫中,种苏得知消息,匆匆赶来,是时陆清纯被围的水泄不通,杨万顷王道济等人站在最里头,四周站着些大臣,御林军等等,太医正在救治。
“种大人来了!”
众人顿时侧身相让,种苏排众走进去,看见陆清纯躺在担架上,身上水迹未干,面色惨白,唇色发紫,他的后脑勺上有一处血迹。
“陆清纯!”
种苏扑在担架前。
“……公子……我看见陛下……飘在水中……想抓住……被水冲走……撞到头……我无用……公子见谅……”陆清纯断断续续努力说着,他的声音不大,却犹如惊雷,炸在在场所有人耳边。
“然后呢?!陛下……陛下是否……陛下去哪里了?”有人迭声问道。
陆清纯却已耗尽所有力气,挣扎着说完这些,忽然呕出一口血,继而身体抽搐,瘫软下去,闭上双眼。
“太医!”
太医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救治,然而却未能再令陆清纯睁开眼睛,陆清纯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断了气。
种苏脸色煞白,瘫坐在地。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然而陆清纯临死前的那些话却所有人听的明明白白。
殿中一片死寂。
甚至没有人敢问。
没人敢问陆清纯是不是看错了?陆清纯看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是否还活着?具体情况如何?
这些问题唯有陆清纯能回答,陆清纯却已经死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俱是一样的想法:那猎场非寻常人能进,百姓们不可能误入其中,跌落河里,陆清纯更不可能错认天子装束。
想来陆清纯发现了人,跃入河中去捞人,却水流太急,反而被水中暗石撞到头部,不治身亡。
而人又是什么状态下才会“飘在水中”……
答案不言而喻。
陆清纯寥寥几句,却蕴含的信息量却无比巨大,甚至是致命的。
“杨相……”
“王相……”
所有人目光齐聚当朝两位宰相,杨万顷下颚花白胡须轻抖,王道济面色凝重。
“未亲眼见到之前,不可妄论。”杨万顷闭了闭眼,说,“再增派人手,继续找!”
陆清纯的遗体被暂且安置在偏殿一空房中,太医来回几拨,查了几次,确认陆清纯已死的透透的了。
种苏在那棺木前呆坐了半日,神情恍惚,被送回她的临时住处,一句话未说,众人只以为她伤心惶恐过度,并无多加留意。
种苏独坐在房中,暗暗松了口气。
只有她知道,陆清纯没有死。
种苏交给陆清纯的任务是守护李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