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今天盖着的被子好像比前段时间的被子沉多了,而且粗糙的被面磨得王青身上很不舒服。王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身在医院,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可要和医护人员说一声,这床单和被罩的质量也太敷衍了。
刘老太见外孙女和往常睡觉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个蚕蛹不一样,一双小手不断地往被窝外面扑腾,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王青今天捡了一天的柴,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所以在躺到被褥里之前把身上的褂子先脱了,倒是褂子里面的棉袄还在身上,可即便如此,屋里没烧炉子,外孙女也不应该热成这样才是。
刘老太往前走了两步,用手试了试王青额头的温度,心中暗暗叫糟。到底是上了年纪,虽然心里有事,但还记得先从柜子里拿出她平时睡觉用的枕头,把王青的被角压实了,不让她把身上的被子掀开,才往刘月娥和王学文平时住着的主卧去了。
主卧里,王学文正在生闷气。
人的消费观念虽然不能说全是童年时期养成的,但不得不说,受童年时期的影响还是不小的。王学文和刘月娥成亲时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并不代表两个人小时候过的日子也差不多。简单地说,从出生到议亲,王家的日子是往下走的,而刘家的生活水平则比较稳定。在王学文看来,现在的日子都是因为家里已经好几代没有官面上的人,祖产败落的缘故,他花钱已经很克制了。可在刘月娥看来,有许多消费的项目却是不必要的,以前孩子身体不错,刘月娥也没想过这些问题。今天听了刘老太的话,有些事就不能不想了。
不提像之前刘老太没留住的那两个孩子那样生病或遇到灾年的情况,只说青儿已经一天比一天大了,过了七岁,有什么大病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总该留一笔婚嫁的钱;板儿虽然还不到考虑将来的年纪,但平时省一点开销,到家业传给板儿的时候能多两亩地也是好的呀!
王学文不知道该怎么和刘月娥解释,他和老郑几个衙役相处得不错固然有那几个为人不错的原因,但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因为王学文的心里存着一点想法——衙役都是贱籍,若不是因为他们对衙门里的消息都灵通得很,王学文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和他们交往。
刘月娥一提起削减开支的问题,首先占据王学文脑袋的,就是他每年和衙门里的衙役们走礼的开销。王学文熟悉的几个衙役马上就要退了,之后也不在青山县县城里生活了。刘月娥这时候提出削减家用开支,王学文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可想到刘月娥这是碍于他的面子,不说王家以后捧着节礼也找不到收的地方,只说要削减开支,他又不好冲着刘月娥发脾气了。
刘老太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主卧门外的。毕竟女儿和姑爷年轻夫妻,刘老太往这边走的时候还是咳嗽了两声,然后就站在门口,也不进门,就大声道,“可不得了了,青儿那丫头,我看怎么好像要起热呢?”
刘月娥顿时就顾不上和王学文细说自己想要削减家里哪方面的开支了,连忙穿上鞋就跟着急吼吼地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对刘老太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今天上午不是还好端端地吗?”
刘老太心里也是急,“可不是嘛,她中午回来就说想躺一躺,我想着许是连着这些天捡柴,累着了,就没问她,谁知道这一会儿就烧起来了?”当时刘老太觉得王青年纪还小,干不动太多的活儿是正常的,外孙女说想躺一会儿,刘老太没想太多就出去了,谁想到帮着女儿把过冬的菜整齐地码在地窖里之后,一进屋就看到了连脸都烧红了的外孙女呢?
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家里最近这段时间的开销大了,王学文抬腿就往外走,“我去请人过来看看。”
以河东村到县里不到半天的路程,真正医术过得去的大夫都去县城的药店供职了,王学文这会儿着急,只能从村东头找来了平时晒药去卖的医婆先拉过来应急。
这医婆姓陈,平时和村里人的来往不算紧密,听说王青起热了,过来一看,先让刘月娥用浸过凉水的帕子放在王青的额头上给她降温,又从家里拿了她炮制好的药材过来。
感谢王青穿到古代之后一直无意间保持锻炼了吧,她这会儿的身体素质竟然还不错,额头上凉凉的帕子搭上的时候王青就恢复了意识,不过还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喝了陈医婆送过来的药后,当天晚上,王青就没有继续发热了,惹得刘月娥直念“阿弥陀佛”。王青虽然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些酸酸地疼,但想着自己刚发过烧,这种疼法也算正常,就没有多说什么。
有了这事一打岔,当天晚上回了主卧里,刘月娥和王学文也没有继续就“省钱”的话题再讨论很久。过了几天,王青觉得自己身上没那么不舒服了,想要帮着亲娘和姥姥把过年的菜收拾了,就听说今年冬天要吃的白菜窖都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个人效率这么高,本来还打算今天也帮一把手呢——她毕竟年纪小,在地窖里面占的地方也不大,在干这个工作的时候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听她连说了好几句“可惜”,刘月娥翻了个白眼儿,对她“哈”了一声,“要不明年我和你姥姥歇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