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杨仪之前, 薛放连男女之情都毫无沾染,甚至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后,那种曾经的“知交”之情还萦绕困顿, 得付逍等点拨才知自己原来是那样的喜欢她。
从认清了心意,那些从没考虑过的、仿佛极其遥远的东西突然就跳出在他心里,比如聘礼, 成亲, 赚钱, 升官,比如……
看着那憨头孩子跟着他父亲,为求一块糖软磨硬泡, 他竟也隐隐心动。
为了她, 突然就想到了一辈子那么长远。
而此时四目相对,薛放看见杨仪眼中一闪而过的一点惊慌。
她的反应,就好像不小心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那么猝不及防,有一点突如其来的刺疼。
巡检司内,杨佑维从昨日便在此看护。
杨仪同他相见,听他说了苏有旺的情形,便道:“哥哥先回家去吧,免得嫂子惦记,我在此看一会儿。”
里屋, 苏有旺见她身着太医服色,却是个女子,惊讶的欠身而起:“您是最近受封了太医院的杨家大小姐吗?”
杨仪点头,望着他憔悴的脸色:“初次相见,恕我冒昧, 但先生最近在吃什么药么?”
苏有旺望着她,虽然错愕,还是赶紧一想:“若说是药……因亡妻之事,我病了几日,就又请了南锣巷的王大夫给开了两副调剂的药,吃着也不像是有用的。”
他并不是失望的语气,极其平淡。
杨仪听见“又”,便问:“之前也请这位大夫给看过?”说话间,便给苏有旺把脉又听了一遍。
苏有旺看着她的动作,望着她淡定平静的神情,苦笑:“我的身体不太好,这王大夫又是相识的,所以一向烦劳他。”
杨仪撤了手,缓缓道:“先生是有些肾虚内热,我先前在你家里,看到药渣,其中不乏知母,黄柏,想必向来都是以这两药为主?”
“是。王先生也是说我内热……”
“此两味虽然是清热泻火的,但先生体虚,禁受不住,吃了那些药恐怕更添了脾肺寒虚的症状,日常必定有痰嗽,且不思饮食,再加上……所以一直以来反而越发瘦弱,不能康复。”
杨仪看苏有旺的脸色体形,有点儿纵/欲之色。
又加上在酱料铺二楼他们夫妻卧房所见所感,知道他们小夫妻两个只怕十分情浓,房事不禁,再加上那大夫用药不当,苏有旺的病才一直拖延,越发严重。
苏有旺听她说的明白,更加坐直了些:“杨侍医,真不愧是名医!”
杨仪摆摆手:“方才给你看过的是我家哥哥,他不晓得你的前症,我已经跟他商议,不能再用清热凉血的药,改用补中益气汤,加麦冬等几味,或有改善,日后再换方子不迟。”
苏有旺眼中含泪,呆看了杨仪半晌,却又惨然一笑:“我自然多谢杨侍医的美意,不过现在我娘子已经蒙冤故去,我身为人夫不能护卫,十分惭愧,索性一死随她而去,到也成全了夫妻之情。”
杨仪说道:“听说之前云娘子百般逼迫先生,想要和离?”
苏有旺点头:“她自然是不原谅我,觉着我是无用的男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红着眼睛,开始落泪。
杨仪道:“先生错了,云娘子未必是不原谅你,只是她被人所侮,导致疾生于内,有些言语行为,无法自控。她执意想跟你和离,正是因为你们夫妻一场,仍旧情深。”
苏有旺猛地抬头:“什么?”
杨仪道:“她是遭逢大变,气郁于心,抑郁难解,若是能找到高明的大夫,投以药石,再加上你之细心照料,未必不能痊愈。可惜……”错失良机,无法挽回。
苏有旺呆呆地望着杨仪,半晌,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杨仪道:“你也无须自责,毕竟你已经尽力,而最不可饶恕的是凶手,并不是你,想必你妻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想看你也随之抑郁而终。”
在这里问过之后,杨仪出门。
那边薛放等不及叫人去从监牢里调钱三娘跟王娘子,竟亲自奔去牢房,分别询问她两人,案发之前家里有没有请过大夫。
王娘子仔细回想,摇头说没有。
钱三娘却自然是看过的,她因求子心切,曾经几次去瞧过一个大夫,给开了些药,只是吃了许久也不见效用。
杨仪在厅内略等了片刻,见薛放返回来,她问道:“可得了?”
薛放道:“给钱三娘夫妻看诊的大夫,在南锣巷……”
杨仪心头一震,脱口说道:“姓王?”
如今虽然方家娘子说并未请过大夫,但如今两户人家里都请过同样一个大夫,这王大夫自然是有嫌疑的。
薛放当即道:“姐姐在这儿留会儿,我立刻带人前去查看,把那庸医揪来。”
杨仪本想让他派人去就行了……但知道这线索来之不易,到底他亲自出马稳妥,便不拦他。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