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争斗的残酷性远非现在的周二郎可以理解。
徐庚不紧不慢低头抿了口茶,年轻人太顺了往往就容易不知道天高地厚,——话说自己当年好像也曾年少轻狂过来着。
捧!必须得捧着。
瞧瞧吧,这场比赛前前后后处处透着心思,搞募捐为皇帝解忧的同时为自己赚名声;找商人出钱赞助,不花皇帝一分钱;没有根基,平民出身又如何,这场比赛过后,他的人脉圈儿打开了。
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成长为对手太可怕了,还是捧杀掉好。
虽然有万全的准备,每当四皇子和五皇子滑上高坡时,周二郎的手心仍旧攥出了汗,周大郎跟随王平检查完后面要进行项目的场地回来,看到弟弟的脸色,默默走到了高坡下面。
大郎虽然从来不说一句话,但某些时候他就是周二郎的主心骨,像一枚定海神针铁让周二郎有安全感。
这源于小时候不管是周二郎学游泳差点被淹死,还是和大郎上山差点儿被毒蛇咬到,还有那次山洪暴发,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哥哥总能保护到他。
他对大哥无条件的信任和钰哥儿对他的信任是一样的。
眼看一刻钟的时间就要到了,孩子们的表演进入到尾声,周二郎一颗心刚要落地,突然,队伍中的五皇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是想在父皇面前表现,还是怎么回事儿,毫无预警地将车速提到飞快,连人带车冲上高坡,由于冲劲儿太大,刹不住车,直接越过来高坡上的缓冲区,冲上了半空中——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不要!”
伴随着五皇子的母妃的一声惊叫,五皇子在空中显然失去了控制能力,加上过度惊慌,整个人直直坠落!
周二郎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儿子稚嫩的小脸儿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因为他的一次冒险,他将整个周家带进了坟墓。
这一瞬间,他甚至开始后悔读书,后悔要考取什么功名。
不用皇帝下令,他都想自己将自己凌迟处死。
不,不,不,凌迟处死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应该将他的肉连同他的骨头一块儿拉出去喂狗!
他好恨!
负责盯着五皇子的侍卫高手,全程都精神高度紧张,眼见着表演赛结束,不由放松了精神,同旁边人说笑起来,谁想到一个没留神竟然真出了状况,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去救,已经是来不及。
怕什么来什么,端王
不由闭了眼,这下谁也救不了周凤青了,正常情况下,这个滑坡设计了缓冲带,孩子们冲上滑坡以后,在坡顶上做停留,然后驾车从陡坡滑下,即便中途摔倒滚下来问题也不大。
谁知道竟然出了个作死的五皇子!
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周凤青到底是成年人,做事情先入为主的就从成人的角度出发,成年人不会找死,熊孩子根本不知道“找死”两个字儿怎么写的。
就这么给摔下来,死是死不了,胳膊腿儿摔成什么样儿真不好说,运气不好,头朝下摔下来,更倒霉。
徐庚无声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皇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再想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青完了时,忽地场上情形突变,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恍若天降,他竟然徒手精准地接住了从高空落下的五皇子。
惊魂未定的五皇子发现自己被人接住,眨了眨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周大郎抱着他,安慰地抚摸着后背安抚他,随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动作,他随手扯过一辆状元车,将车头拆去,只剩下车身,一手抱着孩子,脚踩上车身向前缓缓滑行。
感谢这帮有钱的娃买的都是天工记限量版的状元车,车身够结实,车轮也够好。
众人就见他仿若闲庭信步般抱着五皇子在波浪形的滑道上,上上下下,很快滑道了那处高坡,没有停留,直接滑上去,到了缓冲区,仍旧没有停留,继续——
众人仿佛看到一只自由到极点的飞鸟,潇洒地俯冲而下,而后,稳稳落地。
五皇子忘记了害怕,大嚷着:“还来,还来,我还要来一次!”
周大郎冲他笑了笑,却是拎过一辆状元车,递给他,指指那处高坡,意思是让他自己重新滑一次。
刚才的经历让五皇子有了心理阴影,摇着头往周大郎的怀里躲。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锦钰骑了一辆状元车跑了过来,在五皇子面前缓缓站住,道:“从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你的父皇在看着你呢,你可以的,我陪你一起滑,就算摔下来,我大伯肯定能接住你,来吧。”
说着话,他过来牵了五皇子的手,把他的手放到了状元车上。
五皇子看了他一样,却是把手又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