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孩子总是不太跟咱们家亲近!”
“父亲”的声音闷闷地响了起来,“你想咋?”
“母亲”的声音越发的低了,几乎气声,“我听王婶儿她表姑家燕子说,现在城里医院能做那个啥,必查,说是肚子里坏的是男是女,一查就能查出来!要是个男孩子,我就生下来!”
“父亲”不屑地嗤笑一声,“啥必查,那叫B超!还必查!”
“母亲”用力地怼了“父亲”一拳头,“你管啥,你就说,我这么的行不行?”
“父亲”半晌没说话,童天的心悬在半空,茫然地想着:等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回爸爸妈妈身边了?
“那以后,三儿咋办呢?”父亲闷闷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丝毫没提这胎若是个女娃要咋办。
这一刻,童天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听“母亲”漫不经心地道,“还能咋办,咱买他花了那么些钱,也娇养了他好几年,够对得起他了!谁家男孩子像他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帮家里干活啊?”
“以后该下地下地,该捡柴捡柴,生火做饭,伺候鸡鸭,再大点帮忙种地……那么大个小子,养着白吃饭的啊,啥不能干啊?”
“我身子重,干活费劲,他不得孝敬孝敬我这个妈?”
“等咱儿子长起来,他这个哥哥不得帮忙照看着?小子力气大,也能干,咋也比俩丫头片子顶用吧?”
“父亲”半点儿迟疑也没有,一锤定音,“行,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
“母亲”瞬间高兴了,安稳地躺在枕头上,弄得枕头哗啦作响,心满意足地长出口气,道,“以后我也享享我儿子的福……”
以后的日子,童天便不大记得清了,好像是“父母”高高兴兴地从县里回来,他就从家里的大屋,搬到了厨房边上的一个满是灰尘,四处透风,却唯独照不到阳光的储藏室里。
“母亲”板着脸道,“你也大了,男孩子要自立,以后不能跟爸妈一块儿睡了,从今往后,就住这里吧!”
然后就是一层接一层的苦。
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了新衣服新鞋子,每顿饭的鸡蛋,先是到了怀孕的“母亲”碗里,后来又到了“弟弟”的碗里。
每日有干不完的活儿,他稚嫩的手上,也慢慢长出了厚厚的茧子,还有大小不一的裂口,伤痕,甚至冻疮……
他的日子,比起似乎是家里隐形人一样的两个“姐姐”,还要难过起来。
他没有书读,没有去过幼儿园,直到“弟弟”到了读书的年纪,他才被“特许”去跟弟弟一起读一年级。
童天逃出那个家,是在十四五岁的时候。
那年春耕的时候,家里的小霸王耀祖,他的“弟弟”,周末非要和同学去县城电影院看电影。
那时候正农忙,大人们没有时间,“父母”又怕宝贝儿子被人贩子拐走,只说不让去,弟弟便满地打滚开始撒泼。
最后闹到没法,只好叫童天陪着一起去。
看电影那种“奢侈”的事情,童天是没有份的,他只能陪着“弟弟”去县里,然后站在电影院外面,等着弟弟跟他的同学们看完电影,然后回家。
还好那几年,乡里跟县里通车了,他不用再背着沉甸甸胖墩墩的“弟弟”,光着脚走又长又烂的泥巴路。
“一路上小心,他去看电影你也不能乱跑,要是叫你弟弟走丢了,看我不再打折你腿!”
忘了那语气凶悍的话,到底是“父亲”说的,还是“母亲”说的,亦或是两个“姐姐”说的。
也忘了他是如何离开的电影院门口,如何逃离了那个小县城,如何远远地,毫无目的地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时候他心底就一个念头,走,走得越远越好,离开那个不是他家的地方!
当他独身一人站在陌生城市街头的时候,回想儿时那点微薄的记忆,却绝望的发现,它们已经消磨在辛苦的劳作里,消磨在苦难的时光里。
他已经不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了,不记得家住在哪里了,也不记得自己的本名是什么了……
但是他深深的记得一个数字,“一万五”。
“你是我们家一万五买来的!你还不起!你还吃我家饭!你就得给我当牛做马!”
他弟弟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趾高气扬地把这话挂在嘴边了。
好像因为陈家付出了一万五,他就欠他们家一辈子。
多可笑。
他想找到他的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女性被拐卖,会遭遇更严重的苦难折磨和非人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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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说一嘴,我好像要犯病,不是,好像我已经犯病了
还好我还有许多存稿
v后爆更完,尽量双更嗷
想想17年日一万二的我,真是个青春尚在的猛士
现在我已经是个病骨支离的狒狒了……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