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元自收到那封从蓟州主城送来;信, 得知樊家小女儿无故被人劫走,樊长玉去看了卷宗后,是半点睡意也无, 正于帐内看着兵书,守在帐外;亲卫忽而进帐来报, 说公孙鄞求见。 贺敬元不知武安侯麾下这名首席幕僚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稍作沉吟,还是让亲卫把人请进来了。 帐帘一掀,进来;却不止公孙鄞一人。 贺敬元目光落到他身后那名着玄色卷云纹箭袖长袍;男子身上, 一怔之后,连忙起身:“侯爷?” 谢征扬了扬唇角:“贺大人, 别来无恙。” 比起那些征战沙场;老将, 他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些, 加上容貌昳丽, 早些年军中不服他;大有人在,觉着他无非是投了个好胎,乃谢家独苗,又有魏严这个舅舅, 在军中才能一路高升。 但随着锦州被夺回,辽东十二郡被收复,这等从前朝至今都无人敢盖过;功绩,终于压下了所有质疑;声音。 外人只赞叹一句他来天纵奇才, 同为武将, 贺敬元却深知他所立;战功中,无论哪一件, 拎出去都够普通武将吹嘘一辈子了。 而这些光鲜背后, 必定是用鲜血和一次次搏命换来;。 纵然贺敬元在年岁上长了谢征两轮不止, 却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大胤朝有史以来最年轻;武侯。 他引着谢征往主位上坐:“侯爷怎突然造访卢城?” 谢征并未推辞,他若不坐这位置,这屋内这几人就都不用落座了。 他姿态闲散坐下,接过贺敬元亲自奉上;一杯茶,视线同贺敬元对上时,贺敬元因为之前征粮一事,腰背伏低了一分,眼底有些许愧色。 谢征嘴角轻扯,并未在此时发难,只道:“随拓老儿以五万大军围蓟州,是要彻底掐断开春后水上;粮道,如今前线尚稳,本侯担心这后方;补给,便亲自过来看看。” 贺敬元抱拳郑重道:“还请侯爷放心,只要我贺某人尚有一息在,便不会叫贼子攻陷蓟州。” 谢征指节轻扣着太师椅;扶手,漆黑;眸子里带着笑意,却又不怒自威:“本侯前来,并非是信不过贺大人,蓟州守不守得住,全在卢城,但城内现有兵力不过两万,长信王一旦攻城,只怕难以抵挡。新征;兵卒对外称有五万之众,但实际只有三万,且全是从未上过战场;庄稼汉,真到了将亲兵全赶上城楼死守;那一步,卢城优势也不大。我同公孙先生巡视了卢城周边;地形,想出一计,可尽数吞下长信王围于卢城外;五万兵马。” 贺敬元从卢城被困开始,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此时听谢征说有破敌之法,不免也难掩诧异之色,问:“不知侯爷所想是何计?” 谢征看向公孙鄞,公孙鄞代为答道:“巫河之水自西向东而流,途经于蓟州,但源头在于燕山。开春后燕山上;冰雪融化,化作水流汇入巫河,我们派兵在上游修坝暂且堵住巫河之水,卢城一带河床水位仍旧低浅,贺大人再诱长信王手中兵马渡河床,届时炸开上游;堤坝,便可水淹长信王五万大军。” 贺敬元一听此计,忍不住抚掌叫好:“此计甚妙!只是修堤坝并非小事,少不得发动成千上万将士,如何才能瞒过长信王那边;斥侯?” 谢征道:“长信王日前才写了战书与我,欲取燕州,我从蓟州借两万兵马回去,中途将大部分人马都放于巫河上游修堤坝,贺大人这边再多派人手截杀斥侯,如此,便能瞒天过海。” 贺敬元很是不解,“之前公孙先生说,让燕州弱防,引长信王回攻,长信王若是中计,该直取燕州,打一个错不及防才对。” 公孙鄞笑吟吟道:“贺大人所言不假,长信王此举,是为将计就计,假意中了我们;计取燕州,实则还是攻打蓟州,以此占盐湖,霸水道。” 贺敬元毕竟是征战经验丰富;老将,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之前说;,带兵回援燕州,也是一出将计就计,让长信王以为他们当真保燕州去了。 他垂眼沉思片刻后道,“若是长信王也觉出此为计谋,当如何是好?” 谢征笃定道:“他不会察觉。” 贺敬元面露不解。 公孙鄞憋着笑解释:“侯爷;独女在长信王手上,侯爷此番借兵回燕州,表面上,也是为了救回独女。” 谢征寒凉;目光扫过公孙鄞,公孙鄞赶紧正襟危坐。 贺敬元倒是有些茫然了,好一阵才收敛神色,抱拳道:“此前倒不知侯爷喜得;千金,想来千金在贼子手中遭罪了。” 公孙鄞好不容易忍住;笑,因为贺敬元这番话,又险些破功。 谢征脸色难看至极,到底还是解释了句:“是本侯妻妹,反贼误会了她身份。” 贺敬元前一秒才被迫接受了谢征有个女儿;事,现在得知被反贼抓走;不是他女儿,是他妻妹,对于他突然多出个侯夫人,饶是有了心理预期,还是被惊到了。 若只是他女儿,是收在身边;女人生;倒也没什么。 但他有侯夫人了,这就不是小事了,京城多少世家削尖了脑袋等着和他结亲呢,甚至他和魏严撕破脸;传闻闹出去后,一直被魏严压着;皇室都想着嫁一位公主给他,借他之手打压魏严。 多少人盯红了眼盯着;位置,什么时候有主了? 不仅贺敬元,就连公孙鄞,也狠狠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谢征对那姓樊;屠户女,只是救命之恩再加些许日久生情,怎料他竟是视对方为妻? 有一瞬公孙鄞甚至想着,谢征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谢家如今虽只剩他一个男丁,可那也是百年世家,他若娶妻,在整个京城都得搅起一阵腥风血雨,毕竟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