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生的催促下,妇人慢慢抬起头看向柳云湘。 “东家,如果我说十两银子,你便会退我们十两吗?” 柳云湘点头,“是。” 妇人唇有些干,她抿了抿,继而摇头道:“不是十两,是四两,夫君大概是听错了。” 书生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妇人深吸一口气,“四两!” “你这贱妇,你你……你诓骗我!”书生要去要打妇人,陈冲眼疾手快,挡了那书生一下。 书生满脸臊红,又嚷了几句,转身快步走了。 妇人闭了闭眼睛,而后弯腰向柳云湘和陈冲他们赔礼,“是我没有与他说清楚,我的错,给各位添麻烦了。” 陈冲哼了一声,“我看分明是他自己想的这歪门邪道,却推到你身上。” “不,不是的,怪我。”妇人红着脸为书生辩白,她踟蹰许久,还是讲砚台拿了出来,“这砚台,他是万万不肯要了,可否……” 下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陈冲,给她退钱吧。”柳云湘道。 陈冲点头,“好说,这砚台卖你的时候,本就还赔钱,如今你退还回来,我们再卖出去,至少不赔钱。” 妇人羞愧不已,嘴里一直嗫嚅着:“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退了砚台,妇人从箩筐里拿出两大包米糕。 “东家,这是昨日欠您的。” 柳云湘见妇人伸过来的手,手指粗,手上的茧很厚,而她的脸因为风吹日晒,皮肤粗糙,再加上脸上的烫疤,大抵这就是那书生不愿意承认她是他娘子的原因吧。 可那书生却是白白净净,显然是靠着妇人做这些营生,才能安安心心读书,可他对妇人却没有感激,只有嫌恶。 “你多大了?”柳云湘问妇人。 妇人怔了一怔,“二十五。” “那你比我大,我便叫你一声姐姐吧。这话旁人说来不合适,但我既叫你一声姐姐,不合适也得说。姐姐,你那夫君非是良人,如今靠你养生活,还这般态度,他日真高中,怕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 妇人摇头,“不,不会的,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柳云湘不与妇人争辩,只道:“妹妹言尽于此,姐姐还是要心里有数。” 送走妇人后,因陈冲要和清香斋掌柜的接货,柳云湘就留在了南墨斋,一直等傍晚关门了,她才出来。 她往景川苑走,经过长街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兰娘,就是那妇人,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她还在卖米糕。 柳云湘正要走的时候,见一个老妇人来买米糕,那兰娘拿起一块给老夫人尝。因她抬头,柳云湘看到她左脸是红肿的,像是被人打了。 那书生? 老妇人也看到了,估计问她了,兰娘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脸,冲老妇人摇了摇头。 柳云湘微微叹了口气,拐进了另一条街。她来到景川苑,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走到后院才在门口看到了正在打瞌睡的乞丐。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睡?” 乞丐眯眼看到她,继而又合上,“托你的福,我不用出门讨饭,吃饱喝足后,只能睡觉。” 柳云湘不理他,走到正房门前,见房门关着,想也没想就推开了。而后走到里屋,见屏风后有热气,她绕了过去。 还没看到什么,先被水泼了一脸。 “出去!” 柳云湘抹掉脸上的水,水是温热的,里面有药味儿。她睁开眼,见严暮正泡在浴桶里,双手抓着捅的边沿,手上青筋暴出,脸上有隐忍之色。 她又走进去一步,见严暮转过头来,防备的看着她。 像是怕她色欲薰心的扑过去? 柳云湘眯了眯眼,继而挂上戏谑的笑,“咱们是夫妻啊,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有见过?” 说着,她又往里面走了两步,想看看在她的刺激下,严暮会不会生气。只是走进里面,她闻到了一股苦涩的香气。 再四下一看,才发现架子上放着香炉,香炉里燃着一根香。 这气味儿跟白日她闻到那书生身上的气味儿是一样的,因为太特殊,所以让她印象深刻。 她正要问严暮,严暮却撑着胳膊站起身,这般赤条条的出现在她面前,虽然话是那么多,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忙转身要出去,但刚走两步,听到砰的一声。 她忙转身,见严暮摔到了浴桶外面,墨发披散,遮住了他满是伤疤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