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家常衣裳,院子里却是来了客人。那客人让她有点进退两难,她想带着笑容迎接出去,可这一下午对着丈夫,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今忽然对着大伯子欢天喜地起来,显然是不大妥当。 于是她哭笑不得的起身走到门口,向着金效坤唤道:“大哥来了呀。” 金效坤停在了院子里,背着半个天空的霞光,向她点头一笑:“刚回来吧?我听丫头说你们小两口儿下午出门玩去了,所以等到现在才过来。” 灿烂的晚霞光芒之中,他成了个面目模糊的黑色剪影,剪影轮廓镀着一线金红颜色。傲雪凝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看他像神。 面孔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了微笑,她向后退了一步:“快请进吧。怎么还等起我们来?大哥是有事情吗?” 金效坤迈步进了房,正赶上金玉郎从里间屋子里走出来。向着这个弟弟打了声招呼,金效坤直入正题,说道:“老刘先生一走,现在账房里就剩了个小刘。原来我以为虎父无犬子,老刘这些年干得不错,小刘应该也错不了,结果这几天一看,小刘还是不行,做事有点顾头不顾尾。所以我想二姑娘若是有那个闲力气,可以常到账房里看看,监督监督小刘。” 傲雪一听就明白了——金效坤这是要让她学习着做管家奶奶呢。她登时有点不好意思:“哟,这我哪行,我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呢,哪能监督账房先生?” 金效坤方才那话是对着这小两口说的,如今听了傲雪的话,他不知不觉的完全转向了她:“不懂可以学,我们这个家,也不是大家族,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账目也简单。至于监督的资格,你作为这个家的主人之一,当然是有的。” 傲雪看着他,只是笑:“要不然,让嫂子教一教我,我再——” 金效坤一皱眉头:“你那嫂子成天玩得不着家,你还指望着她教你?她若有教你的本事,我也不让你干这个差事了。” 傲雪认为自己已经是推辞得够可以了,这才放低了声音说道:“那……我就试试吧,要是做得不好,大哥可别怪我。” “不会不好。”金效坤斩钉截铁的断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傲雪抬手一掖鬓边短发,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只一抿嘴:“大哥这话说得,可有点倚老卖老的劲儿了。既是你最清楚,那我也就不再讲客气话了,事情办得好,是我自己的本事,办不好,是大哥识人不明。” 金效坤笑了——笑到一半,他意识到了金玉郎的存在。一回头望向了这个弟弟,他发现金玉郎正在望着自己和傲雪微笑。 于是他连忙另起题目:“玉郎,报馆去了吗?” “去了,经理还专门给我安排了一间办公室。”然后他换了题目,笑道:“大哥,我看你和傲雪很谈得来,傲雪对我总是没好气,见了你才有说有笑。” 这话说得简直露骨,傲雪听了,虽然自知清白,可一颗心还是猛的一跳。金效坤却是坦然,问金玉郎道:“二姑娘为什么对你没好气?你欺负她了?” 金玉郎笑着摇头:“不敢,她那么厉害。” 傲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不是她不占理,是金玉郎的所作所为让她有点没法说——怎么说?他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他单只是阴晴不定的好像神经病,并且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恶心她。 她在青岛挨的那个嘴巴也只能是白挨了。 她不言语,金效坤便以为金玉郎所言不虚,她闹脾气,或许只是因为她看不上这个丈夫。守着这样一个丈夫,她厉害一点倒也是好事,否则夫妻两个一位是糊涂种子,一位是软蛋,那日子还有个过? 至于她见了自己才有说有笑,那也是正常的,但是为什么正常?那原因就不便深想了。总之他和她是绝对的有缘无分,至多就是惺惺相惜——他和她可都是要脸的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