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容会约她见面,郁棠的确有些惊奇。
不过,她查宋今朝案子的动作这么大,朱容容会注意到她也不奇怪,或许是罗丽那里漏了风声。
和谢宅的古朴不同,朱有容住在一栋极具现代感的别墅里,这栋别墅由Z国的著名设计师傅延年设计,建成当年便被评为Z国最美的建筑之一。
比起这雕琢感过重的现代别墅,郁棠还是更喜欢从谢家老宅墙头垂下的月季花枝。
郁棠到的时候,朱有容的管家告诉她,朱有容一起床就去晨跑了。
管家安排郁棠在二楼露台等朱有容回来,露台的栏杆上摆放着许多盆花。
郁棠站在栏杆边吹了一会儿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笑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是郁棠第二次和朱有容见面,第一次是在宴会上,灯红酒绿中,朱有容举止得体,优雅华贵。
今天的朱有容穿着运动短袖和运动裤,脖子上还有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她并没有化妆,因而脸上的作为上位者的锐气少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常年运动,朱有容整个人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不过她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岁月留下了些许痕迹。
“朱女士,你好。”
“听说你在查我表妹夫宋今朝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朱有容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
“很可惜,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当然,郁棠指的突破性进展是把朱有容送进监狱。
朱有容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她把毛巾扔在桌子上,她说:“宋今朝是死是活,我不在意,可是,我表妹因为情伤又一次住院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朱有容话里话外的敲打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是,朱有容是真的希望朱程程不要再因为情伤住院?还是希望朱程程不要发现真相呢?郁棠笑而不语。
气氛陷入凝滞的时候,管家忽然端着茶水走了上来。
茶叶的香气从青花壶里漫溢出来,在谢家多年的熏陶下,郁棠学了不少鉴赏瓷器的技巧,这青花壶的品相不错。
“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
“郁棠,你能从那么多人里被谢家选中,我想,”朱有容提起青花壶,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她的脸上绽出一个精致而虚假的微笑,“我们是一样的人。”
她当时被郁老夫人和她的女儿选中,不过是因为她是那群人里生得最好看的。
“不,我们不一样。”郁棠笑着端起杯子,她轻声说,“我从不践踏他人的真心。”
她也从不在她在意的人身上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更不屑于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去报复别人。
“真心?寄希望于他人露水般的情感,”朱有容霸气尽显,“小姑娘,你还太年轻。”
露水般的情感?朱有容说的是她寄希望于谢兰因么?郁棠哭笑不得。
前世的她或许会对他人的情感抱有幻想,但重来一世,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大厦,她更信自己。
“你以为利益冲突的时候,谢兰因会舍得花力气保护你吗?”
郁棠当然不指望谢兰因保护她,对许多人来说,只要利益和筹码足够诱人,再牢不可破的关系都可以被撬动,而谢兰因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小啜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绿色的茶叶在热水里缓慢生长,重现春天的绿意。
郁棠想,虽然朱有容心里估计恨不得能立马让她意外身亡,但好歹还肯做几分面子功夫,这茶喝着还不错。
“朱有容女士,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光脚不怕穿鞋的,”郁棠笑着,她慢慢转着手里的茶杯,“这句话可能听着有些俗。”
她提起青花壶往杯子里又续了一些茶水。
“身在高位上的人想做某些事时,或许有许多顾虑,但我没有。”
“可是,”朱有容笑着说,“人都会畏惧死亡,不是吗?”
“我不怕死,”郁棠缓慢坚定地说,“唯一害怕的是没能把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一起拖进地狱。”
说完,郁棠又笑盈盈地看着朱有容,她轻声说:“可是朱女士,我想比起死亡,有些人更害怕名利的消亡。不是吗?”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朱有容慢慢喝完杯子里的茶,她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人一旦死去,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他的痕迹,他们说过的话,留下的一切,都会被忘记。”
“比如宋今朝,比如……”朱有容忽然笑而不语,冰冷的目光落在郁棠的身上。
在可怕的沉默之中,郁棠看见朱有容做了一个“你”的口型。
这是在威胁她么?但朱有容想不到,她已经死过一次,毫无畏惧了。
郁棠把杯子放在桌上,她优雅起身,笑着说:“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朱女士有什么想做的,大可一试,我乐意奉陪。”
走到楼下的时候,郁棠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抬头,发现朱有容一直在楼上目送她离开,只是,郁棠敏锐地察觉到,朱有容的手放在花盆上。
如果朱有容的手稍微用力,只要那么一丁点力量,只要那么轻轻一推,这花盆就能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