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案后的第24个小时。
傅长寿已经苏醒,林几何已经录完口供。
出乎郁棠意料的是,傅长寿坚称从始至终,绑架他们的都是张天霸。
郁棠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发愣,耳旁忽然响起傅小船的声音。
“你有糖吗?我想吃颗糖。”
傅小船的眼睛里湿漉漉的,仿佛刚刚在冬雨里浸润过,凛冽又寒冷,她轻声说:“骆院长告诉我,觉得苦的时候,吃颗糖,会甜到心里。”
“骆院长是?”
“明德孤儿院的院长,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会喊她骆外婆。”
在傅小船的手心塞了一颗糖,郁棠剥开陈皮桂花糖的糖纸,慢慢送进口中。
想起李香那句轻飘飘的“没有父母教养的孩子,长歪不是很正常吗”,在傅家,傅小船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父母之爱。
桂花糖在口中泛出苦涩,郁棠的心沉了又沉。
“傅长寿愿意替你作伪证,他或许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他始终愿意保护你,他和李香、傅司南不一样。”
傅小船动作迟缓地剥开糖纸,仿佛是在剖开自己的心,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你在某天发现了那张唱片,唱片里傅司南的脚上是六趾,疑惑不解的你选择做检测。你会掉到水里是因为,你终于找到了困扰你多年的真相,你终于知道了你的父母。”
“你很愤怒,因此决意报复,你要绑架他们最爱的儿子,让他们身败名裂,但同时,你不想暴露自己,因此,你选择了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方式,那就是剁掉你自己的脚趾作为信物,因着你的脚,没人会怀疑你。甚至,你还刻意假扮某个黄发女子,加强警方的误解。”
“你绑架了你的弟弟,但你没有狠心到真的伤害傅长寿,你只是想要报复傅家夫妇,你用榉树在长寿的身上制造伤痕。”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没想到,你藏匿傅长寿的地点竟然会被张天霸知道,你并不知道张天霸究竟是怎么得知的,或许是他跟踪了你,或许是他发现了你身上的某种证据,在利益诱/惑下,张天霸恶向胆边生,绑架了你们。”
“傅家夫妇的确愧对于你,是傅司南和李香亏欠你。”
在寂静中,傅小船始终没有抬起头,她平静的外表下雌伏着一只凶兽,而此刻,妖兽破壳而出。
“这是我第一次被领养,我来傅家之前,骆院长对我说,不希望我再回去了。”
“第一次领养我的那家人,是一对教师夫妻,刚到他们家的第三天,阿姨很喜欢的玉手镯不见了,他们的儿子一向乖巧听话,所以,他们的怀疑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解释过,但他们看我的眼神却不再慈爱,没多久我就被送了回去,骆院长坚持说,她教出来的都是好孩子,只有她一个人相信我。”
“我因为打动员针救而疼哭的时候,只有骆院长安慰我,而我的父母,他们正为他们儿子即将得到救治而欢欣雀跃,那时我甚至安慰自己,那是正常的,母亲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爱我,我安慰自己,那是正常的。”
“母亲和邻居说我偷东西的事,我安慰自己,他们对我有误解,是正常的,是我做得不够好。”
“我总是安慰自己,直到后来我再也找不到借口。”
傅小船用手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缝滑落。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我?我曾经那么真心对待他们。”
听到这些话,郁棠心中波涛万丈,这是她重生回来后少有的感到无力的时刻。
傅司南夫妇会面临弃养罪的指控,但法律可以预防未来的犯/罪,可以惩戒当下的恶意,却并不能拯救过往的苦痛。
对傅小船而言,傅家是她甘之如饴的砒/霜,哪怕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仍旧愿意为虚无的幻象付出一切,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真相……
给傅小船戴上手铐,郁棠轻声说:“你要不要再吃颗糖?”
“我不羡慕他了。”
傅小船靠在椅背上,她慢慢地仰起头,细长的黑色短发垂落两边,显露出枯枝般衰败的神情。
“我想去看看长寿,他应该醒过来了吧,在门口看一眼就好,我知道你要送我去特殊病房。”
郁棠没有拒绝,她找来轮椅,让傅小船坐在上面,用外套盖住了傅小船的手铐。
两人到了傅长寿病房的门口,傅家夫妇正在里面和他说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按住正在转动的轮椅轮胎,傅小船侧过头,轻声说:“我们走吧。”
她们正要离开,傅长寿忽然拿着输液袋跳下床来,他高兴地说:“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我刚刚给你折了一只纸飞机。”
走到傅小船跟前,傅长寿想要把纸飞机塞到她的手里,却触到冰冷入骨的手铐。
“姐姐,你为什么戴着手铐?”傅长寿不解地看向郁棠,“郁金香姐姐,你为什么要抓我的姐姐?”
“她做了一件错事。”
傅长寿哇的一声哭出来。
“姐姐她才没有做坏事,郁金香姐姐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