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谢兰因归来的夜晚,芳姐敲开房门,递来一杯牛奶。
“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晚上回来也没怎么吃,特意给你热了牛奶。”
“表哥回来了么?”
“还没呢,”芳姐轻轻摇头,“明明前几天回来还挺早的。”
郁棠对吃食一向敏感,她很快发觉这牛奶味道不大对劲。
“这牛奶里是不是加了东西……”
“棠棠你鼻子真灵,老夫人说花生有营养,让我特意加了花生……”
郁棠慢慢地握紧手中的玻璃杯,牛奶的纯白与她唇上玫瑰般娇艳的红形成鲜明比对。
自从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后,郁棠在饮食上一向小心,吃杏仁饼一类的甜品时,总会叮嘱店员不要放花生。
老夫人知道她对花生过敏么?
前世老夫人虽然对她下过手,可却从未用过这招,何以老夫人会对她怀有这样的恶意呢?
郁棠拧着眉头,她明白很少有没有缘故的恶意,只是,关于幕后黑手,她却极少往郁老夫人这边想过。
芳姐离开许久,郁棠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直到轮椅转动的声音打破房间的沉寂。
来人正是谢兰因,他的目光在郁棠手中的杯子上停留片刻,很快又移开。
“表哥,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怎么又盗号?”
“表哥不问我盗的是哪一个么?”郁棠笑容灿烂,“是给沈玉发匿名文件的那个账号。”
“表妹如何笃定那是我的号?”
“表哥有手段弄来被销毁的绝密档案,作为表妹的我,自然有手段弄明白这是谁的账号。”
谢兰因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沉静地望着郁棠。
郁棠转动轮椅,到了窗边,月季花枝从墙外伸入,她故作伤心地说:“表哥,这账号里还有当年郁珍珠的车祸调查报告……我以为,表哥只对我这般上心,真是伤心。”
“表妹,你不知道连篇谎话,听多了会腻么?”谢兰因轻声说,“可是怎么办呢?明明知道你满口胡言,只是看你虚与委蛇,实在有趣。可惜那是封加密的报告……”
郁棠笑而不语,加密又如何?假以时日,她必定能破解。
“谢兰因,我知道画上女生的身份了……”
谢兰因眼眸深处,寒冰慢慢凝结,他轻敲着轮椅把手,仿佛是在等郁棠将这问句说完。
郁棠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郁珍珠么?”
万籁寂静中,郁棠只听见他的轻笑,冰冷的声音缓慢渗入骨髓。
“你说呢?”
“原来表哥喜欢的人是郁珍珠……”郁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晃着杯子里的牛奶,刚送到嘴边,电光火石之间,谢兰因和他的轮椅冲过来。
在郁棠惊愕之际,她手里的杯子被打落在地。
哐当一声,玻璃杯碎了满地,纯白色的牛奶东西南北流。
“郁棠,你不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么?”谢兰因的脸上浮出几分怒气,他伸出手,将郁棠散乱的头发慢慢拨到耳后。
郁棠想挥开谢兰因的手,谁知他却抓住她的手,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抓得她的手生疼。
这是郁棠头一回听见谢兰因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并未说话,只是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
郁棠莞尔,这老夫人亲赐的穿肠毒/药,又有谢兰因亲手作陪,戏台子搭好了,她怎能不唱一出戏?
她不过是想试探谢兰因究竟知不知道而已,果然,谢地主手眼通天,无所不知。
“有表哥在旁,哪怕这里面掺了穿肠毒/药,郁棠甘之如饴。”
谢兰因的手微微用力,见郁棠疼得眉头微皱,他甩开她的手,冷声问她:“过敏若是严重,动辄便能要人的命,你拿自己的命试我?”
“表哥怎么知道我对花生过敏?是因着表哥便是与我室友勾结的幕后黑手?还是因着表哥格外爱重我,事无巨细皆上心?”
郁棠自然不会以为是后者,可如果谢兰因与那些流言有关,她实在想不出谢兰因的动机。
只是,郁棠同样明白,她永远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谢地主的心思。
“我想,表妹既然能窥探到我的密码,应该知道,了解一个人的过敏源并不算难事。”
“知道我对花生过敏的人并不多,你从哪里知道的?那些流言的幕后黑手,是你么?”
谢兰因轻声说:“没有半点证据便询问嫌疑人,这就是你作为Hunter侦探的素养吗?”
郁棠深吸了一口气,谢兰因做事向来周全,很少会有让人抓到小辫子的时候。
“那表哥能解释为什么会给沈玉发那样的邮件么?偏偏只发了最能引起恶意猜测的部分,难不成表哥对我动了心,见不得我对旁的人上心,故而用这样的手段,鲜有人知那是表哥的账号,即使泄露也不会查到表哥身上。”
可惜,托前世的福,郁棠知道这是谢兰因的账号。
谢兰因并未回答郁棠的问题,他沉默半晌,徐徐说:“小傻瓜,如果我是你,会把怀疑的重心放在老夫人身上。”
谢兰因的话的确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