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暮雨火化的前夜,窗外雨声阵阵,陈暮雨和小石头的案子都无进展,郁棠始终未能入眠,辗转反侧半小时,她索性起床去了玉带河。
半个小时后,郁棠撑着伞站在河边,当初赛艇比赛的起点就选在了她眼前的这个弯道。
只要一声哨响,水流和人类的力量共同作用,不消1分钟,选手的身影便可消失在视野中。
她的手机正在播放当天的监控视频,视频里,陈暮雨和陈朝云手挽手出现,两人穿着几乎相同,区别在于陈暮雨锁骨上的那只鬼脸天蛾纹身,从两人的动作神态来看,她们之间很是和谐,仿佛她听到的那段同胞龃龉并不存在。
两人最后相携而去,陈暮雨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正在奔赴往死神的怀抱。
郁棠闭着眼,重构着案发当天的情形。
陈暮雨和姐姐一起去参加比赛,中途姐姐陈朝云身体不适去厕所,而陈暮雨陪同,两人在厕所待了许久,直到比赛快要开始,陈朝云身体不适仍未缓解,陈暮雨先行前往起点比赛,这时的起点,大部分人都已聚齐。
期间负责人曾向陈朝云询打电话问情况,是陈暮雨接的电话,她和负责人简单说明了情况,这是陈暮雨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比赛开始5分钟后,陈暮雨赶到起点,开始比赛,比赛开始15分钟后,陈朝云气喘吁吁地赶到起点。
按陈朝云这样稳重的性格,在比赛前身体不适,倒是有些诡异。
上游飘来一阵刺鼻的味道,郁棠回想起玉带河上游化工厂排污的传闻,她捂着鼻子,果不其然,在手机地图上,她发现了几家小型化工厂。
脑袋里飞快地闪过某个念头,郁棠拧着眉头,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她很快给法医发了短信。
郁棠撑着伞往回走,满路的幽长寂静,不远处忽然浮出一道身影。
这人有着和陈暮雨相同的脸庞,但在她的锁骨上,郁棠并未看见那只栩栩如生的鬼脸天蛾。
两人在雨中对望,很快便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如同传闻,陈朝云品学兼优,善解人意,是位端庄持重的美人,与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的陈暮雨全然不同。
原本两人是花的光暗面,陈朝云是白日美人,而陈暮雨是暗夜妖姬,朝升夕落,永无重合之时。
可此刻滂沱的雨中,郁棠竟在陈朝云的身上看见几分陈暮雨的气质。
“你是郁棠,我听过你。”
两人默契地走到河边,郁棠站在陈朝云的伞下,玉带河里的水滚滚向前,永不复回。
“你是S大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C大?”
郁棠观察着陈朝云,哪怕是在亲妹妹不幸去世后,悲伤的阴云逼近,陈朝云依旧保持着稳重。
“我上的外国艺术简史课,期中考就是交一篇简评,”郁棠低声说,“明天就要交作业,可我却始终未能理解那种心境。”
“什么简评?”
“我选了一位画家的经典作品,查阅了不少资料,可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哪位画家?”
“蒙克的《青春期》。”
“说实话,这算不上他的经典作品。”
接下来的十分钟,陈朝云和郁棠详细讲述了她对蒙克这幅画的观点,郁棠垂眸,认真听着。
拨着手上的珠链,郁棠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再抬头时,她白玉般的脸上露出崇慕的神情。
“听说你博学多识,今天一见,倒是果真如传闻一般。”
“过奖了,略有研究而已。”
“那你又为什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
陈朝云轻轻叹气,她说:“这些日子关于妹妹的流言,一直困扰着我的家人,我睡不着,便来这里走走。”
“那种人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说不定是胡编乱造的。”
未料到郁棠会说出这样的话,陈朝云愣了愣,她说:“其实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隐约清楚,我规劝过她,但她不肯听,我不明白,从小到大,我们家境一直不错,为什么妹妹她会和江灵均这些人纠缠,做这样肮脏的交/易?”
听到肮脏二字时,郁棠默不作声地看着身旁这位和她共撑一把伞的女人,穿着黑色长裙,神情哀痛。
对于妹妹的流言,陈朝云似乎了解得太过透彻了。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陈朝云从挎包里拿出手机,接着电话,在陈朝云拿手机的功夫,郁棠注意到了挎包里的叶酸片。
手机屏保是和许芳辰的合照,在陈朝云接电话的神情里,郁棠只看见满满的欣喜。
那是陷进爱情牢笼里的飞蛾,在看挚爱之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陈朝云娇嗔着挂断电话,她看着郁棠,温柔地说:“芳辰不放心我,要出来接我。”
“你很喜欢他。”
郁棠说的是陈朝云喜欢许芳辰,而不是许芳辰喜欢陈朝云。她有时无法明白,在被他人践踏过真心的前提下,如何还能捧着心肝到负心人面前?
“他同样爱着我。”
回想起贺迟告诉她的许芳辰的秘密,郁棠莞尔。
两人沉默良久,在许芳辰的身影远远出现时,郁棠忽地开口:“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