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里一片悲声。
两天内薛家主母和少爷双双毙命,真是惨不堪言。
薛宝钗本来是硬咬着牙,还想着自己能挺过去。可是她一见到哥哥和母亲的尸首,当即就崩溃了,哭得死去活来,数次晕倒。
幸亏黛玉和宝琴两个在左右照顾她,否则恐怕连宝钗的性命也难保。
贾府众人来了,王夫人自不必说。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亲外甥,哭得她也是肝肠寸断。
剩下的王熙凤、李纨等人,想着薛姨妈平日为人温和宽厚,禁不住都是悲伤难忍。
一众男丁,贾赦、贾政、贾琏、贾宝玉、贾芸等人也都是悲伤落泪,情难自禁。
薛蝌已然请了一班和尚过来,念往生咒,开坛普度。
整个薛府都是白漫漫一片,处处都是哭声。
愁云惨雾啊!
偏偏在这时候,薛府大门外走进一群人来。这些人趾高气昂,拥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人。
那贵妇人一进门便大嚷大叫道:“亏你们薛家还自称是礼仪大家,就这么办事儿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亲家?人都死绝了不曾?”
众人一听尽皆大吃一惊,都望着这群人不吭气:这是什么人?怎么如此蛮横不讲理?一来就骂这么难听的话!
别人不认得她们,薛蝌却认识。来的正是夏金桂的母亲。
看来她必然是知道了消息,赶来砸场子来了。
一想到这里,薛蝌忙迎过去,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接着便解释道:“老夫人,薛府这两天实在是碰上了天大的事情,人人都懵了,实在是没来得及知会老夫人,还望老夫人不要生气。”
薛蝌礼数周全,谁料夏金桂母亲却一翻白眼,冷冷说道:“你是谁?赔礼道歉也轮不到你!薛太太呢?薛家大小姐呢?我女儿呢?你叫她们出来!”
众人此刻见有人居然来灵堂撒泼胡闹,实在是少见,因此人人都默不作声。方才还是悲声大作的薛府一片寂静,夏金桂母亲这一番厉声斥责众人便都听得一清二楚。
薛蝌少年老成,他见这老妇人如此不通情理,忙忍气吞声道:“夫人,我婶婶因为大哥的事情,已经因悲伤过度西去了。薛府两天没了两个人,都乱成了一锅粥。宝姐姐也是哭得至今昏迷不醒,这一忙乱就忘记了知会夫人。夫人别多心,请先进屋去歇一歇。”
薛蝌如此一说,夏金桂母亲倒是一愣。原来她只知道女婿薛蟠被斩首示众,还不知薛姨妈已经亡故了。
她在府里一接到消息,登时气得够呛。一来是心疼女儿命苦,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短命鬼,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二来她是恼怒薛府,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派人前来知会一声,眼里倒底还有没有她这个亲家。
她这次带了人来,就是盘算着大闹一场,趁势就把女儿带回去,省得在这里吃苦。
因此她一听说居然连薛姨妈都去了,心里一怔,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大叫道:“薛太太也没了?不是还有个千伶百俐的薛大小姐,薛宝钗么?不是平日里都说这位大小姐识文断字,最懂礼数的吗?她怎么不知道去告诉我一声?还有,我来了这么半天,怎么就不见她出来迎接?小小的年纪,谱儿倒是摆得大!”
众人一听心中都是大怒。这死老婆子一看就是存心不良,前来闹事儿的,还不赶紧轰出去,还等什么?
心中虽这么想,可是谁也没有吭气,更没人动弹。毕竟这是人家薛府的事情,旁人也不好越俎代庖。
薛蝌见这老婆子蛮不讲理,心中登时雪亮,猜度这婆子因女婿死了,是不打算留女儿在薛府了,因此才这么肆无忌惮大闹。
薛蝌怎么肯上当,和她胡搅蛮缠?
因此他仍是强忍怒气,更加彬彬有礼,道:“夫人,宝姐姐悲伤过度,从昨日起便哭得昏迷不醒,如今还不知如何了,不能出来迎接夫人,夫人海涵!”
夏金桂母亲见几次三番都闹不起来,便又大声叫道:“好,你们一个个死的死,昏的昏,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儿,那也罢了。只是我的女儿呢?她在哪里?你叫她出来见我!”
薛蝌一听,不由得为难。那夏金桂因为亏心事儿做多了,听说是被莺儿的鬼魂给吓疯了,且行事极不堪,怎么叫她出来?
众人一听这老婆子提起夏金桂,登时就想起昨日那妖冶香艳的一幕,脸色都古怪起来。就连贾政这等人物也面色大异,双目异光闪烁。
夏金桂母亲一见众人神色不对,心中暗自奇怪,却仍是大闹道:“你们把我女儿怎样了?为什么不叫她出来见我?我女儿自幼也是知书达礼,性情温柔,品行端正,是再好不过的大家闺秀!你们若是敢欺负她,我管保把你这薛府都拆了!”
众人听婆子这么一说,脸色更是古怪,眼神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这婆子见了众人表情异样,心中微微一慌,忙一把拉住薛蝌,大哭大闹道:“快放我女儿出来!你们定然是欺负我女儿了,我乖女儿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们!”
薛蝌被她纠缠不过,只得红着脸说道:“夫人,我大嫂她……她因为大哥的事情……悲伤过度……神志有些混乱……那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