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蝌和邢岫烟同在屋中,却又不好意思面对,各自绯红了脸颊,不敢看却又心里想看。
二人都是偷偷斜眼偷瞧,无意间却又目光相撞,心里登时就如同小鹿乱撞,浑身说不出的如沐春风,心底甜蜜。
屋子里一片甜蜜。
此时,袭人洞房中,也是二人相对。
花袭人身穿红嫁衣,头上罩着红盖头,心里一片冰凉。
透过红盖头的缝隙,她能看见近前同样身穿红衣的蒋玉函。
微微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嫁给了他,为什么就这样匆匆忙忙来了这个地方?
“袭人……”
“袭人……”
蒋玉函站在近前,却始终没有揭开她的盖头。
“袭人姑娘……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才嫁给了我。我明白你的苦衷。”
蒋玉函的声音低沉,略略有些嘶哑。
“袭人姑娘,我知道我配不起你。我不过是一个戏子……宝二爷看重我,叫我守护着姑娘,那我就这一辈子守护着姑娘。若是有朝一日,贾府能接姑娘回去,我立即就送姑娘回府……”
袭人一愣,没想到蒋玉函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袭人姑娘,你先好好歇着,我这就去了,外头有丫鬟呢,她叫小喜儿,你有什么事情就叫她!”
说罢,蒋玉函转身就要走。
鬼使神差一般,袭人一伸手就扯住了蒋玉函的衣角。
“怎么,姑娘还有什么事儿么?”
袭人心底里泛起微微的暖意。
“我……我……”
袭人一伸手就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盖头。
眼前登时一片光亮。
眼前一个秀美难言的男子,如玉一般,正满眼疑惑地望着他,说不出的温柔。
“你……你……要去哪里?你是看不上我么?”
袭人低声问道,眼圈不知怎么就红了,一滴晶莹的泪珠瞬间涌出。
“姑娘,你怎么,我怎么会看不上姑娘?”
蒋玉函急忙说道,伸手掏出怀中的帕子就给袭人拭泪。
“姑娘,我是一介戏子,娶姑娘是假,要守护姑娘是真。我只是怕辱没了姑娘。我……我……身子不干净……”
蒋玉函低声说道,声音依旧嘶哑,包含了无数的歉意委屈。
“别,别这么说……谁又想来?都是身不由己……”
袭人伸手去拿帕子,二人手指相触,一片微温。
袭人心里微微一抖,蒋玉函美面绯红,手指一抖,帕子飘落在地上。
“姑娘……”
“公子……”
二人垂首去拾帕子,两只手又碰在一起,二人心底都是暖融融的。
“公子……坐……”
袭人抬头看了一眼蒋玉函,微微挪了挪身子,让出一片空地。
“这……好……多谢姑娘……”
蒋玉函犹豫了一阵,轻轻坐在袭人身旁,顿时一股幽香钻入鼻内。
“公子,我已并非完璧之身。公子可知道?”
“我……知道。”
蒋玉函低声说道。
“公子可会看轻我么?”
袭人低头问道。
蒋玉函摇头,低声道:“我早知道,姑娘本来应该是贾府的人,谁知道事情能变成这样?我心疼姑娘,却不会看轻姑娘。”
说罢,蒋玉函起身要走,却又被袭人拉住了。
“蒋公子,既然您不嫌弃我,那为什么要走?今天不是咱们新婚的洞房么?你为什么要走?”
蒋玉函听了,浑身一震,诧异道:“姑娘,袭人姑娘,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不嫌弃我出身低贱,不嫌弃我是个戏子么?”
袭人微笑道:“怎么会?我也不是什么巨富豪门的千金小姐,咱们都出身贫苦,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罢了,谁又会看轻谁?咱们都是可怜人,再不相互体恤,还怎么活下去?”
蒋玉函怔怔说不出话来,泪水夺眶而出。
“公子……不……你已经是我夫君了……难道洞房花烛夜竟然不陪着我么?”
袭人低声喃喃着,伸手解开嫁衣。
“袭人姑娘……你……你是真心的么?我……我怕你是在……”
蒋玉函如同在梦中一般,悠悠忽忽就坐在袭人身旁,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
“夫君,咱们往后一生一世都是夫妻,我怎么会骗你?你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难道不是真心么?”
袭人俏脸微红,低头问道。
“是,我自然是真心的,只是我不配,不配得到姑娘你这样好的女子……”
蒋玉函流泪哽咽。
“配,怎么不配?我这一生一世都只守着你一个人,还盼你不嫌弃我才好。”
袭人低语。
“那么,宝二爷呢?他……”
“不要再提他了,他不配了。从今往后,我只是你蒋玉函一个人的妻子。”
红烛熄灭了。
袭人和蒋玉函同被而眠。
这一夜,袭人知道了什么是温柔款款,什么是合苞之喜。
这一夜,蒋玉函知道了什么是柔情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