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福毕竟年岁大了,从顾府大门开始便有些跟不上顾霖坛。
后面顾霖坛几乎是奔走而去,他跑断了老命都撵不上。
待他还差几步就到内院门口时,却见顾霖坛怒气冲冲又离开了。
他连忙拔腿跟上。
今夜可真是要命。
顾霖坛一路走到书房,隐忍不作。
待到书房,他关上房门,阴沉着脸,一脚把身旁的椅子踢翻过去。
黄福赶到书房时,只听见里头传来巨大的声响。
他赶忙叩门,里头传来顾霖坛的咆哮。
“滚进来!”
黄福赶忙推门进去。
顾霖坛立于书房中间,并未点灯,月色照进,直显得他的脸如罗刹鬼魅,忽明忽暗。
黄伯看了看被踢翻的椅子,忙问道:
“公子没受伤吧?”
顾霖坛一言不发,他在思索。
能跑到问晴轩溜达一圈出来,没被门口护卫发现,甚至连姜雪的侍卫都追赶不上的——
这样的高手——难道真是那人派遣来的?
他攥紧拳头,愈发暴躁。
愚不可及!
他不知道那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此前分明已经同他商定,京城之事全盘交予他来做。
眼下却不经他同意想擅动姜雪!
有没有想过被姜雪发现之后,他顾霖坛的处境!
眼下之事,受辱事小。
但若姜雪将此事捅到宫内,轻则,帝后爱女心切,加派宫中侍卫到顾府巡防——届时顾府都是姜家的眼睛,他行动便更加受限!
重则,以姜钰今日表现出来的多疑性子,如若怀疑到他顾霖坛头上,非要一查究竟——他们如今在京城根基未稳,若被揪住,只怕满盘皆输!
不,顾霖坛眸中阴狠之色渐起,不对,于那人而言,他顾霖坛只不过一颗小小棋子。
就算被拔除,满盘皆输的人不过就他顾霖坛一人而已。
今夜之事若真是那人所为,究竟为的是什么?
顾霖坛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姜雪虽为公主,可朝政之事她涉足不到,不可能有任何情报在身。
她虽住在问晴轩,可一应陪嫁之物都在库房收着,问晴轩内应该不会有任何重要的物件需要那人亲自派人来寻。
再说了,如果她身上真有什么东西,为何那人不直接给他下命令?
他一驸马之身,从姜雪那里拿到东西,不必直接派人夜袭来得更安全更方便?
如此打草惊蛇之举,那人想要得到什么?
难道说......
顾霖坛身躯一震,那人对他有所怀疑?
所以此次行动并未通知他,既为了隐瞒目的,也为敲山震虎?
他深思未定,只觉得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眼下之计,唯有安抚好姜雪。
那人那边,他也务必要问询个清楚。
即使是棋子,也要清楚知道,棋局之上,自己到底会不会沦为弃子。
若真如此,他必会早做打算。
顾霖坛出声道:“黄伯,掌灯,磨墨。”
他快速写完一张小笺,卷起来,交于黄福,道:
“还是老地方,去的路上隐蔽些。”
黄福点头应了一声,正要离去,忽然被顾霖坛叫住。
“明日寻个采买的由头再去。”
黄福愣了一愣,应下了。
翌日清晨,问晴轩。
姜雪正任由晓春拂冬为她梳头挽髻。
拂冬拿起一支并蒂海棠白玉钗在她头上比划,问道:
“殿下觉不觉得素了些?”
“正好,我今日也不打算出去,家常些舒适些便可。”
昨夜她睡得很好。
许是从筹备大婚以来连日操劳,又在新婚之夜受了那种惊吓,连着许多天都睡不够时辰。
一夜好眠,今日起来,眼下的乌青也少了些。
昨夜之事她已大抵认定是顾霖坛所为。
毕竟这问晴轩除了她这个公主,也没有什么稀世珍宝值得外人惦记。
既知是顾霖坛,姜雪便只需要守株待兔。
她怕顾霖坛不出手,她便只能如瞎子摸象从那对母子慢慢摸查。
如今既然出了手,她找人暗地里盯着他有什么举动便更好。
她让拂冬去看看江其斌在不在院内。
拂冬道:“昨夜四位武安郎不都在院内守着?”
姜雪莞尔一笑:“我给江其斌安排了其他任务,你且先出去看看人在不在;若在就唤他进来见我。”
拂冬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耽误,出去寻人了。
晓春正帮姜雪上妆。
姜雪道:“描一下眉毛就行了,今日也不出去。”
晓春道:“女为悦己者容。殿下这
才成婚几天,妆扮上怎能如此随意?”
姜雪苦笑:“那你瞧瞧,这府内有我的‘悦己者’吗?”
晓春拿起胭脂慢慢在姜雪脸上晕开,道:
“无论有或是没有,殿下如今新婚,便是没有,也该装装样子。”
是啊,姜雪蹙眉。